神無之鳥73




《自責》

然後,隔天早上。
斑鳩:「嗯∼………」
醒來之後,早早換了衣服離開寢室。
斑鳩:(白鷴說今天早上會來接我的。)
斑鳩:(…沒問題吧?那傢伙不會賴床嗎?)
斑鳩:(或者根本忘了和我的約定……)
斑鳩:(……不行不行。不要往壞的可能想。)
斑鳩:(總之,要不要去把他叫起來呢?)
斑鳩:(…等、等等。能打開那傢伙的房間的只有白鷴而已。)
斑鳩:(敲門的話不知道有沒有效…怎麼辦…?)
被不安驅使,我回到房間等白鷴。

…然後一個小時經過了。
門的方向好像有誰在說話。
斑鳩:(誰啊?其他的『神無之鳥』嗎?)
斑鳩:(…如果是要叫我的話,應該大聲一點嘛…。那麼小的聲音根本傳不到寢室。)
我冷冷的盯著門的方向,等待出聲的人離去時…
突然,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音。
斑鳩:(啊咧?…怎麼會這樣?)
斑鳩:(…我們『神無之鳥』房間的門,除了房間主人以外都打不開啊…?)
從開啟的門走進房間的是……
白鷴:「…啊咧?已經起來了啊、小不點。」
白鷴:「我以為你還在睡……真意外。」
斑鳩:「…吶,白鷴。剛才,門…是怎麼開的?」
白鷴:「耶?怎麼開…的…」
聽我這麼說,白鷴回頭一看。
白鷴:「嗚哇!現在才發現耶!我的聲音居然能打開!」
斑鳩:「你剛剛沒注意到嗎?」
白鷴:「…不,因為很自然就開了……」
白鷴:「這怎麼開的啊?除了你的聲音以外應該打不開的啊?」
斑鳩:「當然。如果沒有那樣,不就很危險嗎?」
斑鳩:「…沒有作假嗎?」
白鷴:「說什麼蠢話。就跟回自己房間一樣啊。」
斑鳩:「……真的嗎…」
斑鳩:「…既然這樣,之後就去和『常闇之間』的『那傢伙』說吧。門很奇怪,要重做一個。」
白鷴:「這樣也無所謂吧?又沒有什麼不自在的。」
斑鳩:「有所謂!我出門的時候、白鷴進來怎麼辦!」
白鷴:「這樣不就有備用鑰匙的伴侶嗎。不必這樣吵吧。」
斑鳩:「我才不是白鷴的伴侶-!」
白鷴:「…上次都已經發展成接吻喔?」
斑鳩:「那…那是…!那是你強迫的吧!」
斑鳩:「那種就像是被狗咬!一下就忘掉了!」
白鷴:「噗……」
面對我的來勢洶洶,白鷴卻很曖昧的笑了。
斑鳩:「幹、幹嘛?笑什麼。很噁心耶…」
白鷴:「沒有。果然你像是被說中痛處一樣-…的說。」
白鷴:「…昨天看起來滿滿火藥味的、果然不像你。」
斑鳩:「啊……」
斑鳩:(的確是沒錯。剛才我…和白鷴說話的時候的確很快樂。)
斑鳩:(…最近這幾天我和白鷴說的…是有點陰暗。)
白鷴:「你也會想很多事情的…要你哈哈笑搞不好很勉強。」
白鷴:「…別再煩惱了,看開點吧。」
斑鳩:(…讓我最煩的是你本人,說的當然簡單。)
斑鳩:(不得不去思考、擔心的事那麼多,會煩惱也是沒辦法的啊。)
白鷴:「喔?怎麼了?幹嘛一副欲哭無淚的臉啊?」
斑鳩:「沒有啦。」
斑鳩:「…不是要去找琉宇嗎?快走吧。」
白鷴:「也是。那,走嘍。」
我和白鷴並肩朝琉宇家的方向前進。

白鷴:「……今天陽光真強啊。」
無意識看著天空,用手擋住陽光的白鷴說。
斑鳩:「快要夏天了。…這應該還不算熱吧。」
白鷴:「是嗎。話說回來,也快要六月了吶。」
斑鳩:(快要六月…)
斑鳩:(在六月琉宇就會死。發生意外…)
斑鳩:(………)
白鷴:「…怎麼、小不點。中暑嗎?」
輕輕摸了摸了我的額頭,白鷴詢問。
斑鳩:「才不是因為中暑!又沒那麼熱!」
斑鳩:「我是因為……!」
要反駁的時候,白鷴彷彿已經看穿我的說的話,輕聲道。
白鷴:「……剛才想到的,又是任務的事情吧。」
斑鳩:(……雖然我也不想思考…可是沒辦法啊。)
斑鳩:(就算刻意忽視,那天一定會到來的。就算扭轉視線,事情也不會解決。)
斑鳩:(所以,才會三不五時一直想,有什麼好辦法…)
懷著無論如何都沒有可行方案的想法,我和白鷴一起走向琉宇家。

…琉宇家的院子,叔叔楞楞地站在那裡。
發現到我們的叔叔,帶著溫和的笑容走過來。
深町:「……哎呀,斑鳩和白鷴…。是來探望的嗎?」
斑鳩:「嗨、叔叔。琉宇怎麼樣了?」
深町:「嗯…。剛才已經帶琉宇去看病了。」
深町:「…醫生也不知道原因。大概是感冒…」
斑鳩:「感冒……」
深町:「總之,如果要退燒的話就要吃退燒藥,只是…」
斑鳩:「只是什麼?有什麼問題嗎?」
深町:「…琉宇不肯吃藥。」
斑鳩:「不肯吃藥?為什麼?」
深町:「理由有點不成文。不要喝的話比較好,的說…」
斑鳩:「…這還真不像琉宇…」
斑鳩:(琉宇一向乖乖聽叔叔的話的。)
斑鳩:「吶、叔叔。可以進家裡嗎?」
斑鳩:「我和琉宇說說看。『稍微喝點藥』。」
深町:「是嗎?那,請進。」
叔叔這麼說,走向玄關把門打開。
斑鳩:「嗯。打擾了∼…」
我乖乖聽從叔叔的話,走進玄關。
白鷴:「………」
但是白鷴卻無言地站在原地,像是在思考什麼。
斑鳩:「白鷴?怎麼了?不進來嗎?」
白鷴:「嗯?……啊啊…」
白鷴:「抱歉,我想到急事。先離開一下。」
斑鳩:「急事?就不能等一下再去∼」
白鷴:「我馬上回來。在裡面等一下啊。…待會兒見。」
斑鳩:「喂、白鷴…!」
我出聲阻止白鷴,他卻連聽都不聽就走了。
深町:「……到底是什麼急事呢…?」
斑鳩:「嗯…。那傢伙的事情,反正不是什麼重要的大事就是了。」
深町:「啊…。是這樣嗎?」
斑鳩:「別管白鷴了,快點進去吧。琉宇在二樓嗎?」
深町:「嗯。今天說要休息…」

我和叔叔按照計劃,踏入家中。

琉宇:「……啊…斑鳩。歡迎…」
在客廳的,是剛才叔叔說明『在二樓休息』的琉宇。
…從右手拿著抹布的情況看來,應該是在掃除中。
深町:「琉宇…。不行,不可以這樣。不是說要在房間休息的嗎?」
琉宇:「對、對不起…。但是、那個…一直在床上休息…有點無聊。」
斑鳩:「就算無聊也不能勉強啊。你身體狀況不怎麼好吧?」
琉宇:「唔…唔嗯…。但是,最近一直都這樣…差不多也習慣了……不知道為什麼…」
斑鳩:「不行。哪有習慣身體不好的。」
琉宇:「是、是…這樣嗎……?果然…」
深町:「家事就讓我做吧。請回房間休息。…拜託。」
琉宇:「……好、好的…。我知道了…」
琉宇溫順地聽從叔叔的話。
然後打算走回二樓。
斑鳩:「沒問題吧?一個人爬樓梯?」
琉宇:「嗯,沒事的…。雖然有點搖晃……。」
斑鳩:「…真危險吶∼…」
斑鳩:「來,抓著我的手吧。牽著你上二樓會比較好。」
琉宇:「這…這未免……」
琉宇:「…沒問題的。我不是小嬰兒…」
斑鳩:「真的嗎∼…?」
深町:「待會兒我會送茶。請在二樓稍等一下。」

我和琉宇走向二樓的房間。
雖然看著琉宇上樓的腳步實在很危險。
斑鳩:(…他都不喝藥…)
斑鳩:(所以高燒才一直降不下來嗎?)
斑鳩:(這種感覺真是不像原本的琉宇…)
懷著各種疑問,我進了琉宇的房間。
琉宇:「…對不起,這種樣子。你特地來探望的……」
斑鳩:「不要介意。…在你休息的時候來是我很抱歉。」
琉宇:「……這種事…」
琉宇低下頭,話語也模糊了。
…床鋪前面的桌上,放了一個白色的袋子。
斑鳩:(上面寫著『內服藥』。…是醫院的藥嗎?)
斑鳩:「這是醫院的藥吧?有喝嗎?」
琉宇:「……嗯,有喝…」
斑鳩:「但是叔叔說,琉宇一直不肯喝藥喔。」
琉宇:「………」
斑鳩:「不行的,稍微喝一點嘛。不然燒是不會退的。」
琉宇:「……我知道…」
斑鳩:「知道的話,為什麼不喝呢?」
琉宇:「………」
斑鳩:「琉宇居然會不聽叔叔的話…真難得。」
斑鳩:「有什麼理由嗎?怕苦?」
琉宇:「嗯嗯。不是那樣的。雖然不是那樣…」
琉宇:「…就是、總覺得……我不需要吃藥。」
斑鳩:「為什麼?不喝的話身體不就會很糟?」
琉宇:「……我覺得身體不怎麼糟。而且……」
斑鳩:「不了解的理由。」
琉宇:「……嗯……」
琉宇自己似乎也對為何害怕感到疑惑。
…當我和琉宇之間,處於僵硬的沉默的時候。
深町:「…斑鳩、琉宇…茶泡好了……」
帶著茶的叔叔,笑著打開門。
深町:「雖然和琉宇泡的茶有點差距…請將就一點。」
這麼說著,叔叔開始放茶具。
深町:「…琉宇,吃藥了嗎?」
琉宇:「………」
琉宇無言地搖搖頭。
深町:「吃藥會比較好的。不然燒都退不下來…」
琉宇:「………」
深町:「…有什麼不吃的理由嗎?」
叔叔問了和我剛才一樣的問題。
琉宇咬著指甲,細聲的說。
琉宇:「……不知道…可是……好像有誰和我說的。」
琉宇:「…這個藥,絕對不用喝…」
斑鳩:「誰、是誰啊?」
琉宇:「…這個我也不知道……」
聽了琉宇的話,我和叔叔互看一眼。
…琉宇的神情相當真切,看起來並不只是為了逃避藥的謊言。
斑鳩:(如果琉宇的話是真的,似乎是誰命令琉宇不可以吃的。)
斑鳩:(…但是,到底是誰?為什麼…?)
我皺著眉頭,開始思考。
樓下傳來門鈴的聲音。
琉宇:「啊咧…?是客人嗎……?」
斑鳩:「應該是白鷴。剛才說過『一下就會回來』的。」
琉宇:「白鷴哥哥…?」
深町:「…我去玄關吧。」
斑鳩:「不用了。讓我去吧。」

我急急忙忙衝出房間,打開玄關的門。

白鷴:「唷、我回來了。」
輕浮的神情的白鷴,看著我的臉笑了。
斑鳩:「什麼回來。到底去哪裡了啦∼…」
白鷴:「慰問品忘記了,回去拿啦。」
斑鳩:「慰問品∼…?」
白鷴:「對。…琉宇在二樓吧?那我上去了。」
白鷴這麼說,一邊迅速脫掉鞋子,往家裡跑。
斑鳩:「啊…!等等,白鷴!」
我慌張的追在白鷴後面。

白鷴跑上樓梯,踏進琉宇的房間。
在白鷴之後,我也進去了。
白鷴:「…唷、琉宇。慰問品帶來了。」
琉宇:「白鷴哥哥…」
琉宇的聲音有些顫抖。
斑鳩:(怎麼?琉宇有點怪怪的…?)
白鷴:「來,這個。知道是什麼嗎?」
邊說,白鷴邊取出用藥包紙包起來的東西。
琉宇:「…藥……嗎?但是,我…對藥……」
白鷴:「這是中藥,對身體不會造成副作用的。」
琉宇:「……沒有…副作用……?」
白鷴:「沒錯。不過有點苦就是了。」
白鷴:「不管是孕婦或是有過敏都不會出問題的,吃吧。」
溫柔地交代完,白鷴將藥包交給琉宇。
深町:「那、那個…沒有問題吧?這個藥…」
白鷴:「這是在車站前的中藥店買的,放心啦。有什麼事的話可以去問。」
深町:「啊……」
叔叔有點不安的看著兩人。
白鷴拍了拍琉宇的肩膀,輕聲說。
白鷴:「放心,不是什麼怪藥的。」
白鷴:「…這樣不管的話,燒是不會退的…。就當是被騙試試看吧」
琉宇:「……好的,我知道了…。等等…會喝的…」
白鷴:「不能再等了,現在喝。我去拿水。」
琉宇:「但、但是……」
白鷴:「沒-關係、沒-關係。你坐在這邊等。」
不讓琉宇有拒絕的餘地,白鷴走出房間。
…琉宇乖乖移動到床邊坐下。
琉宇的表情似乎一點也不懷疑白鷴的行為。
斑鳩:(為什麼?剛才完全不聽我和叔叔勸藥的…)
一會兒,白鷴拿著裝著水的玻璃杯回來了。
白鷴:「來,久等了。可以喝藥粉吧?」
琉宇:「沒、沒問題的…。那我就喝了……」
琉宇低頭,將藥包拆開。
把裡面的藥粉倒進嘴裡,接過白鷴手中的玻璃杯。
琉宇:「嗚……」
皺眉,趕忙把玻璃杯中的水一口氣喝完。
琉宇:「呼啊…。好苦……」
深町:「俗話說『良藥苦口』。雖然還不知道有沒有效。」
琉宇:「這樣嗎…?」
白鷴:「很好。喝完藥的話,就休息吧。」
琉宇:「但、但是…斑鳩和白鷴哥哥特地來的…」
白鷴:「不用在意這個啦。我和斑鳩會常常來和你玩的。」
白鷴:「…所以,要先康復吧?」
琉宇:「……好的…」
琉宇意外地聽從白鷴的話,躺到床上。
白鷴:「…這茶可以喝吧?」
深町:「啊…。要我重泡一壺嗎…」
白鷴:「這個就好。剛才急著去買,喉嚨很乾呢。」
這麼說著,白鷴喝了叔叔泡的紅茶。
斑鳩:(看起來真的很渴的樣子。)
斑鳩:(…白鷴為了琉宇特別去買藥啊…)
斑鳩:(………)
深町:「…那麼,我回下面了…有什麼事情就叫我。」
斑鳩:「嗯。…謝謝叔叔。」
深町:「不會。」
叔叔出了房間,內室再度回歸寧靜。
琉宇:「…對不起。白鷴哥哥、斑鳩……很無聊吧?」
白鷴:「沒這種事。…與其在意這種無趣的事,不如好好睡一覺吧。」
琉宇:「但是……」
白鷴:「不會趁你熟睡的時候偷襲的,別那麼緊張。就不知道斑鳩會怎樣了。」
琉宇:「…熟、熟睡的時候偷襲……?」
斑鳩:「白鷴!你不要教琉宇這麼無意義的話!」
白鷴:「哎呀,被罵了。」
白鷴就像惡作劇的少年一樣,吐了吐舌頭。
斑鳩:(……什麼嘛、這種感覺…)
斑鳩:(也不是說白鷴不可以把琉宇當成夥伴。)
斑鳩:(只是,有點把我丟下來的感覺…)
我週遭看不見的空氣似乎變得僵硬,就像遮掩我在兩人之間的存在一樣。
斑鳩:(笨蛋…。不行這樣。不要無意義的吃醋。)
斑鳩:(兩個人都會注意到的。要是被發現,絕對會很難解釋。)
白鷴:「喂、小不點,怎麼?真安靜啊?」
琉宇:「…斑鳩,不熱嗎?窗子…要不要打開呢…?」
琉宇和白鷴分別用各自的方法,擔心一臉僵硬的我。
但是,為什麼。
…似乎有什麼、我無法介入兩人之間。
所以,我笑不出來。
斑鳩:(不行。要是再不笑的話,琉宇會擔心的。)
斑鳩:(但是我無法愉快笑出來。…現在,我根本不知道該想什麼。)
內心無數次的低語…
我還是無法打從心底為琉宇,或是白鷴詼諧的動作而笑。
只是在兩人之間,仍是作出笑容…。

…黃昏。
我、琉宇、白鷴還有叔叔,提早先吃晚餐。

深町:「…真是不好意思…。居然要讓作客的斑鳩和白鷴幫忙準備晚餐。」
斑鳩:「不用介意啦。幫忙也是有樂趣的。」
深町:「這、這樣嗎?那就好…」
斑鳩:「如果讓叔叔一個人作,大概也吃不到什麼東西。」
深町:「……抱歉…。我沒有料理的才能…」
白鷴:「『人無完人』嘛,這種事情不必在意。」
深町:「的確。什麼事都做得完美的人,是稀有的存在吧…」
斑鳩:(但是沒有料理才能的普通人,進去廚房不會弄到失火嗎?)
琉宇:「我、我吃飽了……」
琉宇說完後,放下筷子。
斑鳩:「啊咧?琉宇,不吃了嗎?」
琉宇:「嗯…。沒有食慾…」
斑鳩:「味噌湯都沒有喝耶。之後會肚子餓喔?」
琉宇:「…沒、沒問題的…。我有吃一點沙拉…」
斑鳩:「『沙拉』…那不是蔬菜嗎?對肚子不好吧?」
斑鳩:「吃一點肉吧。」
琉宇:「但、但是……」
白鷴:「…不要再勸了,小不點。」
斑鳩:「可是…」
白鷴:「沒道理的進食會吐的,只會消耗體力而已。」
白鷴:「…琉宇。就算沒有食慾,有沒有想吃的東西呢?」
琉宇:「想吃的東西…嗎?」
白鷴:「蔬菜或是水果都可以,有沒有想到呢?」
琉宇:「…呃……呃、呃……」
白鷴:「現在想不到就算了。想到的話,記得要說喔。」
琉宇:「好、好的……。我知道了……」
深町:「…總覺得白鷴似乎很習慣呢∼…」
白鷴:「耶?習慣什麼啊?」
深町:「就像,以前曾經看過類似狀況一樣…」
白鷴:「哈哈……」
白鷴:「…很久以前啦。認識的人也有類似的疾病。」
白鷴:「這不是絕症,放心吧。照這樣就能慢慢治好的。」
深町:「是嗎。這樣聽到,我就安心了。」
斑鳩:「…我吃飽了…」
白鷴:「啊咧?…已經吃不下啦、小不點。」
斑鳩:「嗯。肚子已經飽了。」
斑鳩:(…不要說啦。看到關心琉宇的白鷴,根本就沒有食慾了。)
斑鳩:(琉宇發燒的時候,白鷴也是這麼關心…)
斑鳩:(…真討厭。感覺怪不舒服的。看到兩個人和樂融融的樣子…)
將使用的碗和盤子拿起來,我離開坐席。

深町:「啊…不用這樣。食具我等一下會收拾的。」
斑鳩:「沒關係。自己用的就自己洗嘛。」
斑鳩:「而且,讓叔叔洗的話,搞不好會掉到地板上打破也不一定。」
深町:「……哈哈…真沒面子…」
斑鳩:「我去廚房。吃完的話就把碗筷拿過來吧。」
我說完,快步離開客廳。

斑鳩:(我真像笨蛋啊…)
斑鳩:(簡直,就像是在跟白鷴賭氣一樣。)
斑鳩:(被那傢伙開玩笑的吻弄得心慌意亂,莫名其妙的吃醋…)
斑鳩:(白鷴是不會對琉宇冷淡的。)
斑鳩:(…這樣的白鷴,我…一點也不喜歡…)
在廚房清洗自己用的食具,我緊緊咬著下唇。
拼命壓抑從慢慢從心中滲出的憎恨與怒意。
…然後,用完晚餐的我和白鷴,和兩人告別後離開了家。

白鷴:「嗚∼吃太多了∼。肚子好難過啊…」
斑鳩:「全部吃掉當然會這樣。肚子痛也是自找的。」
白鷴:「混蛋-你都沒有吃吧?」
白鷴:「深町大叔食量又很小,剩下的全都是我在吃耶!」
斑鳩:「…那還真抱歉啊。我沒食慾。」
白鷴:「你在煩些什麼啊?」
斑鳩:「沒什麼……」
斑鳩:(…就算有也不跟你說。)
斑鳩:(但是我說『沒食慾』的時候,白鷴一點也不擔心…)

抱著複雜的想法,我和白鷴並肩而行。
西落的夕陽,不知為何讓眼睛有點痛。
斑鳩:「……吶,白鷴。」
斑鳩:「剛才,你說有看過和琉宇類似的症狀吧?」
白鷴:「啊啊。是沒錯。」
斑鳩:「…琉宇到底是得了什麼病?」
白鷴:「………」
斑鳩:「白鷴知道吧?琉宇的病。」
斑鳩:「所以會去拿藥和知道『如果吃的話會吐』不是嗎?」
斑鳩:「…告訴我。那個…一樣的病是怎麼回事。」
斑鳩:「我和琉宇至少是朋友,很在意。不管怎麼說……」
斑鳩:(…不是。我不是因為和琉宇是朋友才想知道。)
斑鳩:(想知道的是……什麼東西牽絆了白鷴和琉宇。)
斑鳩:(不然,我…真的很不安…)
斑鳩:(不管是白鷴的事或是琉宇的事,都無法相信。)
白鷴搔了搔腦袋,輕聲嘆息。
但還是沒有說。只是無言的,朝人煙稀少的小道而去。
斑鳩:(……果然,還是不想告訴我嗎。)
斑鳩:(為什麼。不久以前,對白鷴…不是這麼想的。)
斑鳩:(之前白鷴怎麼樣,我都覺得無所謂…)
斑鳩:(現在,不管白鷴在想什麼…或是知道什麼…。想知道關於白鷴的一切。)
長久的沉默之後,白鷴終於開口了。
白鷴:「…早上,拿藥給琉宇的時候,還記得我說了什麼嗎?」
斑鳩:「早上?呃……」
斑鳩:「…就說是中藥啊,應該…。這又怎麼樣了?」
白鷴:「在這之後。…記得是對誰和誰也沒關係的?」
斑鳩:「誰和誰?這個……」
斑鳩:(…說什麼?誰想得起來啊。)
斑鳩:「想不起來啦。我的記憶力又不是很好。」
白鷴:「…就算是孕婦或是對藥物過敏的人吃了也沒關係。」
斑鳩:「琉宇對藥物ヤюヴэ-?」
白鷴:「不是『ヤюヴэ-』是『過敏』啦…。不要犯這種錯誤好不好。」
斑鳩:「囉、囉唆!第一次聽到會弄錯也是沒辦法的啊!」
白鷴:「……琉宇並沒有藥物過敏,是另外一個理由。」
斑鳩:「另一個理由……?」
斑鳩:「喂、琉宇是男的耶!怎麼可能懷孕啊!」
斑鳩:「再不認真說話我生氣了喔!」
白鷴:「所以,琉宇並不是懷孕。只是因為一些理由而變成類似的狀況。」
斑鳩:「理由是…什麼?」
有點小題大作的面對白鷴的話,我焦急追問。
於是白鷴看了我一眼,以明瞭的口氣說了。
白鷴:「……死去,回收靈魂之後…送到那個世界的靈魂會怎樣?」
斑鳩:「在那個世界不久,就會變成別的人類不是嗎?…這又怎麼了。」
在『神無山』,不斷會聽到的話。
把已死的靈魂送到彼岸,過一段時間之後。肉體和記憶都會被一個障礙所掩去。
…這是真的或是誤傳就不曉得了。
但是我也稍微聽過。
白鷴:「…一般來說,從肉體中取出來,就已經沒有記憶了。」
白鷴:「然後寄宿在別的肉體,變成別的人類。」
白鷴:「……但,也不是真的忘卻所有記憶。」
白鷴:「相當不能割捨的記憶,有時候並不會消失…」
白鷴:「也有轉世之後寄宿在別的肉體,保留前世記憶的人。」
白鷴:「…當然,通常是完全想不起來。但是…」
白鷴:「看到記憶中的風景很懷念,彷彿認識第一次見面的人…」
白鷴:「……算是相當不可思議,當然是不常有的事。」
斑鳩:「這個……什麼事啊?那,琉宇…」
雖然想到『琉宇轉世之前,在哪裡和白鷴碰面嗎?』,卻說不出口。
斑鳩:(所以……這樣嗎?白鷴看到琉宇時,是那麼溫柔的表情…)
白鷴:「琉宇似乎完全想不起來…」
白鷴:「…然而沒有記憶,身體狀況卻完全和當時一樣。」
白鷴:「比如耳朵和鼻子很敏銳…但視力相對低落。」
斑鳩:「為什麼?」
白鷴:「嗯?」
斑鳩:「為什麼…琉宇會這樣?之前…明明很普通的……」
白鷴:「…大概,是去了在前世印象很深的場所吧。」
白鷴:「這種事情,還是第一次見到。」
斑鳩:「………」
我的膝蓋,細微地顫抖。
嘗試阻止卻停不住。
憤怒怨恨哀傷…然後和悔恨合為一體,在心中爆發。
斑鳩:「…那,白鷴你接近他的話,不就會讓琉宇身體起怪事嗎?」
白鷴:「的確是。」
斑鳩:「什麼啊!那種事不關己的態度…!琉宇變成這樣,難道不負起責任嗎?!」
斑鳩:「還是因為他快死了,覺得無所謂?」
斑鳩:「琉宇因為發燒而痛苦……那時你沒看到嗎?」
白鷴:「……這次的事情真的是意料之外,你以為我想要那種事發生嗎。」
白鷴:「擁有記憶的我,那傢伙卻沒注意到。」
白鷴:「所以,至少…當作懷念往昔。我的理由僅是如此。」
斑鳩:「………」
『懷念往昔』,聽見白鷴的話語,我皺起眉頭。
…白鷴所說的『往昔』之中,必定沒有我的存在。
大概,連雀也不在。除了琉宇生前的靈魂以外,誰都沒有。
斑鳩:(畜生…。為什麼會這樣痛苦…)
胸口就像被木棍擊中一般的痛苦和噁心,交互襲來。
盈滿胸口的,既不是對白鷴的失望也不是對琉宇的憐憫。
……是嫉妒。對於擁有和白鷴相同的回憶的琉宇。
斑鳩:「……吶…」
彷彿從喉嚨深處擠出的聲音,我走近白鷴。
斑鳩:「不要騙人,告訴我實話。白鷴……喜歡琉宇嗎?」
斑鳩:「因為前世和琉宇相處那麼久…所以喜歡他…?」
白鷴:「就像是到小時後懷念的遊戲場所看一樣。不是喜歡或討厭的問題。」
斑鳩:「………」
我皺著眉頭正要說話的時候,白鷴卻開口了。
白鷴:「抱歉。你應該覺得很討厭吧。」
斑鳩:(…幹嘛和我道歉…)
斑鳩:(我又還沒有罵白鷴。)
斑鳩:(只是,以前和白鷴在一起的不是我…而是琉宇,覺得很遺憾罷了。)
白鷴不斷說著責難的話,我卻一直沉默著。
只是無言的看著偶爾是紅色的天空。
不久,白鷴停下腳步。
白鷴:「…我之後還有事情。你一個人回去『神無山』吧?」
斑鳩:「………」
我撇了撇嘴,點點頭。
斑鳩:(可惡……!為什麼都說不出來。)
斑鳩:(不是白鷴的錯。像這樣發脾氣一點也不像大人…)
但是白鷴在我無言地聲明不服之前,迅速從我旁邊離去。
斑鳩:(…笨蛋啊、我…)
斑鳩:(真的是沒意思的怪答案。)
斑鳩:(為什麼會這樣。為什麼不老實承認和琉宇的關係?)

懷著自責和強烈的遺憾,我一個人回神無山。

…回到『神無山』,我不和其他人打照面就跑回寢室。
斑鳩:(……琉宇和白鷴在一起是如此的久。)
斑鳩:(大概是在是我碰到白鷴…之前吧?)
斑鳩:(不過,也有可能是瞞著我或連雀去見面的。)
斑鳩:(…琉宇對白鷴來說,大概…是非常重要的人吧。)
斑鳩:(就算琉宇想不起來,白鷴仍是掛念著。)
斑鳩:(……我們『神無之鳥』,對於魂魄回收對象的事情一下就忘了。)
斑鳩:(儘管如此,如果記得起來的話…也不怎麼能再見面吧。)
斑鳩:(…到底要用什麼話語、什麼樣的接觸,才能真正的知道呢。)
斑鳩:(……那時候的應該不是戲弄的吻……說不定是真的。)
斑鳩:(難道,在這之前也……)
斑鳩:(………)
…突然感到遺憾。
不管再怎麼羨慕、嫉妒…也無法擁有兩人共有的回憶。
在白鷴面前的琉宇是如何。在琉宇面前的白鷴是如此愉快。
斑鳩:(…我、不要。這種…討厭的想像。)
斑鳩:(不能夠討厭琉宇。至少維持現狀得還比較好。)
斑鳩:(但是……)
不管怎麼把視線移開,還是不能夠壓抑。
就像無法直視著笑得天真而毫無顧忌的兩人。
後悔、無止盡的思慕以及沉澱的嫉妒心不斷溢出。
斑鳩:(白鷴…白鷴、白鷴…!)

心中不斷呼喚白鷴的名字,抱住膝蓋彎曲起來,我把臉埋在其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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