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夜
〈一〉
「這奶茶真好喝!啊,餅乾也不錯!」芽衣腹部略大,依然改不了愛吃甜食的天性、大快朵頤。
這日,戴安娜、芽衣,以及希爾菲斯又在戴安娜的寢室三人茶會。除了希爾菲斯以外,戴安娜和芽衣是不亦樂乎。
「對呀!」戴安娜頷首,朝希爾菲斯說道:「小希也多吃一點嘛!不然都會被被芽衣一個人吃光了。」
「我不喜歡甜食。」說著,希爾菲斯望著杯中淡黃色的茶,輕啜一口。
「你怎麼跟奇爾一樣啊?都不喜歡甜食,真可惜~~都不懂得品嚐甜食的美味。」說著說著,芽衣拿起鳳梨酥。
就在此時,奇爾打開門,一臉微慍的進來。
「芽衣,我跟妳說了多少次?懷孕期間不要亂吃東西,好好吃補品,妳怎麼還是不聽?!」連參見公主的禮儀都免了,奇爾語氣越來越差。
「又不會怎樣?啊!還來啦!」芽衣伸手去搶奪被丈夫強行拿走的甜點。
「我不許妳再吃了。」不理會旁人,奇爾一攔腰,就把芽衣抱起來。
「哇...!我會自己走啦!」芽衣不自覺的臉紅,「放我下來!很丟臉耶!!」
奇爾遠去後,戴安娜方才從亂遭遭的場面回過神來。
「小希你知道嗎?今天的茶,是席翁用一種叫做「薰衣草」的植物製成,具有安定神經的功效呢!」戴安娜眨眨眼眸,「皇兄失眠時,席翁都會特別泡一壺給他。」
「...好奇怪。」希爾菲斯蹙起眉頭。
「啊啦?小希你有事嗎?」戴安娜問道。
「沒什麼,只是覺得這茶───唔...該怎麼說......」
「我泡的茶怎麼了?」
寢室內的兩人這才驚覺,席翁正佇立在半掩的房門後。
「席翁?」戴安娜一臉詫異的望著來者,「你們這些男人真奇怪,我們好好的在開茶會,你們來做什麼?」
席翁抿唇笑了笑,走入內室。
「為了見到兩位麗人,我宮廷園丁可是犧牲了照顧花草的時間哪。」
戴安娜不悅的瞪著席翁,「別打哈哈!告訴奇爾我們在開茶會的人是你吧!」
「冤枉啊!公主,我哪來的膽子和奇爾說?」
「我不信你是那麼『剛好』的路過這裡。」
「我也沒辦法,你也知道小學弟愛妻心切嘛!我還不想被掐死。」謊言被拆穿了,席翁只得擺明的告知實情。「話說回來,騎士妹妹覺得我的茶哪裡奇怪啦?」
「跟以前喝的茶不太一樣。」希爾菲斯頓了頓,「以前,感覺上存在著......我、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東西。現在,席翁大人的茶...很苦。」
只見席翁煞有其事的望著窗外,希爾菲斯忙道:
「抱歉!我不是有意批評您的茶───」
「不用道歉,這是我個人的問題。」席翁伸手拍拍希爾菲斯的肩頭,「不過我仍有些訝異,騎士妹妹,你是第一個察覺到的人。」
「?」
「就此告辭了,公主殿下,還有希爾菲斯。」轉身,披肩飄揚,席翁走出門外。
「席翁怎麼了?」戴安娜擔心的問。
「......」
無言的望著早已緊閉的門扉,直覺告訴希爾菲斯:席翁大人定是被某種事情困擾著。
※ ※ ※
希爾菲斯來到了郊外的湖畔。
他找了湖邊的一棵榆樹,坐下來歇息。
那悲慘的記憶再度浮上心頭。真是無法忘卻?還是不願辜負了諾倩的一片心?自己也完全搞不懂。對於性別,他更沒有把握,連對任何人的好感都沒有,更別說是分化......
此時,細微的撥草聲傳來,希爾菲斯的心中拉起警報。
想回頭張望,卻被一雙孔武有力的手臂箝制住雙手,他無法拔劍應付。
他只知道,那人將自己的雙手反綁,而後用布條蒙上眼。接著,那人抱起他,將他安置在馬車上,最後是一聲馬嘶,車子開始驅動。
※
雷奧尼斯鬱悶的思索著。
方才騎士趕來報告:希爾菲斯整整一日尚未歸來。
基於對麾下成員的關心,雷奧尼斯出動了小型的搜索隊,不料帶回的答案竟是:『我們搜尋了整個克萊茵,但是依然沒有他的消息、蹤跡。』
.........不能再等待了!
下了決定,雷奧尼斯套上披風,取下牆上的配劍就往門外奔去。
「軍團長!」欲入門的卡傑爾,只差沒被飛奔而出的雷奧尼斯撞倒,「您要去哪裡?」
雷奧尼斯只顧著趕路,並沒有對卡傑爾做出答覆。
於是,不解的卡傑爾一路追到騎士團的馬廄。
「軍───」
「卡傑爾,不必多問,去幫我跟陛下說:『我去尋找麾下成員,因此告假』。」雷奧尼斯揚起馬鞭,重重地抽在馬背上,吃痛的馬兒立即向前狂奔。
迫於情勢,卡傑爾只得趕往皇宮,參見塞留斯。
「你說,因為希爾菲斯失蹤,格雷貝爾向我請假嗎?」克萊茵國君‧塞留斯問道。
「是、是的。」
一時想不出對策,塞留斯詢問左側的宰相:「你認為這該如何處理呢?席翁。」
面色一沉,席翁朝半跪的卡傑爾說道:「卡傑爾,請你通知副軍團長,請他暫時代理職務。取得格雷貝爾軍團長行跡後,我們自有策略。」
行了軍禮,卡傑爾聽命離去。
卡傑爾離去後,席翁和塞留斯開始商量起來。
「我來猜猜,塞爾你正在思索『雷奧尼斯為何會對希爾菲斯這個部下如此關切,甚至連向您通報一聲的免去』,是吧?」聰明如席翁,一下就料到可能的因素。
「很少見他會把私事放第一,如此草率的決定,近來瓦而大地局勢似乎又不穩……」
「塞爾,隔牆有耳,還是小心點的好。」出聲阻止塞留斯說下去,席翁比了個手勢。
塞留斯頷首。
「席翁,你認為呢?雷奧尼斯為何如此重視部下?」
兩人似乎全然不將雷奧尼斯這檔事當緊要,反而像家常便飯在閒聊著。
「其一、是愛才之心,在先前與達利斯之戰中,希爾菲斯可是名功臣。其二、他把希爾菲斯當自己妹妹看待,至於其三......」席翁的臉微微的抽搐一下,「只怕你不信,他愛上希爾菲斯。」
「你...在開玩笑嗎?」一個不穩,塞留斯只差沒有跌下寶座。
「我可是認真的。」席翁聳肩。「人是會改變的!況且,希爾菲斯雖然與您母后相貌不同,說到個性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。舉凡溫柔體貼、善解人意,不都是您母后的特質?我想,雷奧尼斯很可能是把他和王妃重疊了。」
「且慢!你這麼說,不就等於希爾菲斯是代替品?」
「也不完全是那樣!」席翁擦拭冷汗,「說不定,雷奧尼斯真的愛上希爾菲斯『這個人』,而不是因為她擁有這些特質。」不過,前者的可能性較高,席翁暗想。
「......是啊。」塞留斯無力的癱在座位。
席翁靜靜的凝視塞留斯。
他曉得,身為國君的塞留斯,他擁有了很多東西、卻也比常人少了許多。
非常羨慕『自由愛人』的平民,而席翁自己也有自知之明:『喜歡的人』,正是『最不能出手的人』───雖然毫無血緣,仍舊是躲不了道德的枷鎖......
沉默蔓延。
到最後,還是沒有人開口。
※ ※ ※
馬車繼續行駛。
任憑時間流逝,希爾菲斯緊繃的情緒並未鬆懈下來,反而更加警戒。天曉得那綁架自己的人,會做出什麼樣的事?
〝嘰──〞
刺耳的煞車聲傳來,突來的衝擊使他摔下座椅(以他的感覺來說是椅子)。陡然,某人打開車門,在希爾菲斯的頸邊細語:
「小心點,摔著可是會受傷的。」
低沉卻帶有磁性的溫柔嗓音,像是在哪聽過一般......希爾菲斯思索著此人的身分。
那人沒再多說什麼,抱著自己走上階梯。
過了一會兒,他止步,將自己眼上的布條解開後,映入眼的是熟悉的偏黑灰髮、以及佈置完善的起居間。
「蘭、蘭斯?怎麼會是你?!」希爾菲斯不可思議的喊出聲,楞楞地望著他,「為什麼要綁架我......?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?」
良久,蘭斯都沒有做出回應,希爾菲斯不禁抓住蘭斯肩頭、焦急的追問:「回答我啊!蘭斯!!」
「...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。」
「失去?」希爾菲斯不解。
望著自己,蘭斯開了口:
「是的,失去親人、曾經在安海爾族的幸福。所以,從你到克萊茵留學,我一直看著你。」輕撫著希爾菲斯金色的柔髮,蘭斯道。
「這幾年來,你又在做什麼?蘭斯。」希爾菲斯問,「還有,如果只是想和我敘舊的話,何必綁架我?」
蘭斯一臉苦澀,「你目前還不需要、也不會想知道。」
「我不回克萊茵,大家一定會擔心!」希爾菲斯一把拉住蘭斯,「請讓我回去。」
「希爾菲斯,我不會傷害你的,暫時住下吧。」嗓音平緩,卻隱約流露出氣勢。
靜靜拿開希爾菲斯的手,蘭斯啟門。
「你先看看這房間少了些什麼,等我送晚餐來的時後,再跟我講。」
而後,木門關上,隱約傳來細微的上鎖聲。
他往腰間摸索,原本的配劍早已不知去處......是什麼時候被拿走的?希爾菲斯困惑的想。
望著眼前無一不缺的家具,希爾菲斯深信,綁架他,是蘭斯早已預謀好的。
※ ※ ※
雷奧尼斯駕馭座騎,穿梭樹影、飛奔在林間小道。
───從何時開始在意他的?...忘了。
或許是那一次吧!自己被前軍團長強迫相親的那天.........
※ ※ ※
細微的呼吸聲自盆景後傳來,雷奧尼斯停頓了好一會兒,方才回神。
「卡傑爾,希爾菲斯,軍團長走遠了,你們出來!」
熟悉的兩道身影緩緩步出,努力維持平靜、卻難掩驚訝的希爾菲斯及卡傑爾映入眼簾。
卡傑爾率先說道:「我們不是有意...偷聽的。」
「那你們來這裡做什麼?」一挑眉頭,雷奧尼斯義正辭嚴的問。
頓時,卡傑爾張口結舌,身旁的希爾菲斯也低下頭。
「我們只是擔心隊長而已......」希爾菲斯輕聲道。
聞言,雷奧尼斯一陣愕然。迅速壓下感情,雷奧尼斯的語氣不自覺放柔了些許:
「這沒什麼好擔心的。」
「但,這不是您情願的啊!」卡傑爾反駁。
「有些事,並非你想不想做、而是該不該做的問題。」不知為何,過往再度於雷奧尼斯心中蔓延,「回去吧!」
頭也不回的走入內室。
※
緩緩的,雷奧尼斯開啟騎士團練習場的大門。
回憶著方才卡傑爾鬧場的局面,相親因此被打亂、被迫下次重新舉行───想想,自己並沒有理由拒絕,況且,如果他們不嫌棄的話,自己一個部隊長有什麼好說的?
只見地面未歸位的長劍,在窗外月光的照射下,閃著銀光。
若說他是在闇黑中迷途的旅人,誰能做照亮他的明燈.........
「隊長。」
陡然,希爾菲斯的聲音自後方傳來。
「這麼晚了,你還出來遊蕩啊。」回首,仍是平日漠然的神情。
「...您看起來很累。」
「不是累,只是我不習慣那種場合。」啞然失笑,「我居然要部下擔心啊。」
「不,我只是看您好像很累......而且現在又只有我一個人在待命。」希爾菲斯慌忙解釋。低下頭,他問:「隊長的相親...怎樣了?」
「因為卡傑爾的攪局而延後舉行。我罰他用跑的回來,等他從離宮回來這裡,大概也天亮了。」
聞言,希爾菲斯像是驚嚇到似的睜大眼,「啊?他還真的被抓到...」
「這麼說,你本來也要跟著去?」
「我沒......是的。」
將長劍放回原位,雷奧尼斯暗自鬆了口氣,「幸好你沒來,否則與火上添油無異。」
「總司令是不是很生氣?」
望見希爾菲斯坐立不安的神情,雷奧尼斯半安慰的說道:
「改天再登門道歉,應該就沒事了。」
「那,您會結婚嗎?」
「是的。」「你好像很失望?」
「我只是不了解。雖然不知道總司令千金是何方神聖,但是隊長為何要勉強自己去應付她?」希爾菲斯憤憤不平的說,「隊長也不喜歡這種感覺吧?」
「我打算把她當成那個人。」
「哪一位?」一臉不解。
靜默。
「抱歉,我多嘴了。」
「啊~~我快累死啦!」音量不小的呼喊聲傳來。
「卡傑爾?他已經回來啦?」希爾菲斯難掩語氣中訝異。
「看來他是拼了死命跑回來的。希爾菲斯,你去照顧他吧!我已經不要緊了。」
「好,我立刻就去!」
「辛苦你了。」
希爾菲斯的身影漸行漸遠。此時,雷奧尼斯感到一陣暈眩,看來,他的疲憊已經到達臨界點了吧?
※ ※ ※
「希爾菲斯,起來,這樣睡會著涼的。」
蘭斯輕聲呼喊,然而,熟睡中的希爾菲斯仍是沒有反應。見狀,蘭斯搖搖頭,索性將伏在桌上沉睡的希爾菲斯抱起,安置到床上。
「......如果你知道我走出安海爾族的結界後,去了哪,會作何感想呢?」蘭斯拉過椅子,望著希爾菲斯平靜的睡臉。
※
蘭斯不是安海爾族的人,所以,當初在村子曾一度受到排擠。那時候,只有希爾菲斯一個人肯接近他、和他成為朋友;從那時候開始,他在心中建立了『世界上只有希爾菲斯對他最好』的印象。
某日,他意外聽到了安海爾族長談論自己的身世:他是由安海爾族男子與已誅殺的魔族巫女所生下,擁有邪惡的巫力的魔之子。
他非常驚訝、甚至憎恨起長老───於是,在他十六歲的時候,就告別當時年僅十三歲的希爾菲斯,離開村子。
那時候,魔族正缺乏領袖、散居瓦爾大地;於是他走遍四方,將各地的魔族收納於麾下,悄悄的成立魔界軍團,伺機攻打其他國家。
現在,時機成熟了,而自己綁走希爾菲斯,也是怕他受到傷害.........
※ ※ ※
雷奧尼斯一拉韁繩,駿馬長嘶一聲,迅速的停止步伐。
循著馬車木輪的痕跡追蹤,到這裡卻完全消失了。這裡只是座森林,沒有什麼建築物、更沒有人為開道的跡象,杳無人煙......
『喂?有沒有聽到啊?雷奧尼斯。』
陡然,他聽到一個熟悉、同時令他感冒的聲音:
「席翁大人?」
『目前我正使用傳音術和你溝通,還有,拜託你現在不要移動,否則咒術會失效的。』席翁的聲音停了會兒,『你也知道吧?最近瓦爾大地上出現了魔族兵團,四處併吞國家───現在,魔族的人派遣使者魔送戰書來了。』
「什麼!?」
『總而言之要你指揮軍隊!速回!!』語畢,席翁的聲音方止。
「.........」
緊咬下唇,雷奧尼斯立刻掉轉馬頭,火速趕回克萊茵。
※ ※ ※
「啊...」
希爾菲斯緩緩睜開眼,映入眼簾的仍是昨日臥房,但自己不是伏在桌上睡的?怎麼跑到床上來了?
書桌上擺著餐點,還是溫的。
※ ※ ※
此時,克萊茵正舉行作戰會議。
「格雷貝爾軍團長還沒回來嗎?」
塞留斯早已繪製了兵部圖,等著有實戰經驗的雷奧尼斯回來商確。
「......上次與達利斯的戰爭就死了那麼多人,為什麼又有戰爭?」語畢,安修低下頭。
「這就是魔族,他們早就將人命看成不重要的事物。」席翁聳肩。
「報告殿下,雷奧尼斯˙格雷貝爾軍團長已到!」騎士前來稟報。
「請他進來。」塞留斯揮手示意。
「是!」
不久,雷奧尼斯推門進入會議室。
「參見殿下。」
「嗯。」
「聽席翁大人說,魔族軍團對我國投下戰書,準備攻打我國?」雷奧尼斯打算確認實情。
「正是如此。」塞留斯將兵部圖遞給雷奧尼斯,「這是兵部圖,你認為如何?」
接過圖騰,雷奧尼斯迅速的分析配置模式。
「沒有問題,照陛下這樣即可行兵。」
塞留斯平放兵部圖,深吸一口氣,「開始分配工作。席翁‧凱那斯,以及雷奧尼斯‧格雷貝爾,請你們兩位到前線指揮軍隊。」
「「好的!」」
「奇爾‧謝利安,在支援部隊待命,治癒傷兵。」
奇爾漠然的做出回應。
塞留斯一臉歉疚,「真是對不住,芽衣目前還在待產,就必須拉你上戰場......」眾人都看得出,他十分自責。
「芽衣雖然任性,也不是那麼不明理的人,況且,她親身體驗過戰爭,我想她能夠了解。」
「是嗎?」塞留斯稍微有些鬆懈,「那麼,工作就這樣,後天立刻出征。」
「「「是!」」」
「好,各位回去準備吧!」語畢,塞留斯叫住雷奧尼斯:「格雷貝爾軍團長,請你留下。」
頷首,雷奧尼斯停步。
「有無希爾菲斯的下落?雷奧尼斯。」
面對塞留斯單刀直入的態度,雷奧尼斯有些遲疑,好一會兒才出聲。
「抱歉,屬下並未尋找到騎士卡斯楚斯。」雷奧尼斯頓了頓,隨即道:「但,我跟隨馬車痕跡到南方森林,之後痕跡卻完全消失。當然,那裡只是座森林,沒有什麼建築物、更沒有人為開道的跡象。」
此時,閉目沉思的席翁驀然睜開眼。
「南方森林?」
「席翁,你怎麼了?」隱約的,塞留斯察覺不對。
「沒有。」席翁的理智告訴自己:在雷奧尼斯面前,絕不能吐出半點口風。
※
「你本來想說什麼?」目送雷奧尼斯遠去後,塞留斯方才開口。
「塞爾,你有沒有聽過───魔族的據點,正是位在南方森林之中。」
聞言,塞留斯迅速歸納了席翁和雷奧尼斯的話:
「你認為希爾菲斯是被魔族的人帶走了?」
「對。」一瞬間,席翁回憶起某種事物,「我倒是想起了安海爾族......」
塞留斯笑了笑。
「那時候讓你百思不解的結界是嗎?」
安海爾族在無形之中設下保護,避免外人入侵。不是沒有入口,但也需要一定機緣。
「如果我的理論沒錯的話,馬車消失地點的距離入口不會有多遠。」
「你想破解他們的結界?」望見友人難掩興奮的神情,塞留斯說道:「...我看這樣吧!」他低聲在席翁耳邊說了幾句話。
「好!就這麼辦!」席翁露出笑容。
※ ※ ※
「蘭斯,你瞞著我什麼?」
入夜,才進房門的他,立刻遭受希爾菲斯的追問。
「我不想和你說。」蘭斯放下膳食。
「你有難言之隱嗎?」希爾菲斯顯得有些頹喪,「我知道,就算是好友,也沒辦法把所有事說出來。但是,從你把我從克萊茵劫出來的時候,我一直覺得很奇怪!而你也從未給我答覆。」
「在你心目中,過去的我仍舊是完美的吧?」沒來由的,蘭斯問。
希爾菲斯點點頭。
「我也想護持住那份完美───無論如何,我不想失去你對我的形象......所以,原諒我說不出口。」
※
是夜。
在戰爭未展開前,靜寂無聲的克萊茵。
輕敲房門,芽衣仍是不經允許的進入房間,「哈嘍!奇爾,聽說你要上戰場。」
「嗯。」奇爾頭也不回,埋首於魔法書中。
將手上的咖啡安置在桌上的空位,芽衣拉了張椅子,坐在奇爾身旁。
「雖然在目前情勢下說這種話實在不對,但是,好懷念喔~~」笑著,芽衣滔滔不絕的訴說:「以前我要去達利斯的時候,你還特別跑到我房間問我『確定真的要去』呢!」
「......!」提起兩人未婚前、對自己而言簡直是蠢斃了的糗事,奇爾瞪大眼。
「噗!哈哈哈哈──」芽衣大笑出聲。
這也不能怪她,因為她沒想過會在那張臉上看到這種表情。
「拜託妳理智些行不行!!」嘴角難看地抽搐,奇爾的怒氣顯然達到臨界點。
「可是、可是真的很好笑......」芽衣擦拭因為笑過頭的淚水,「而且,你不覺得現在情況互換過來了嗎?當初是我要上戰場,而你來找我。至於現在呢!換成我來拜訪你...對了,你再不喝咖啡的話,就會冷掉喔。」
不容拒絕,直接將咖啡丟到他面前。芽衣曉得:對奇爾這種人,行動還比言語來得有效多。
奇爾默默啜飲著妻子沖泡的熱飲───頓時,一種自己敬而遠之的東西在口中蔓延。
「妳加了奶精?!」他只覺得自己的胃一陣翻攪,恨不得吐出所有東西。
「哎呀~我忘了你討厭牛奶的說。」芽衣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。
「!!」
正當奇爾瀕臨抓狂邊緣,頭即被旁邊的人撈過去。
輕柔拂過的吻。
「晚安!奇爾。」啟門,芽衣回眸一笑。
有失必有得。
不知為何,奇爾腦中浮現這句話。
※ ※ ※
「敵方第一個侵略點在這裡。」席翁坐在馬背上,說道。
克萊茵的大軍已來到魔族指定作戰的地點。
地勢平緩,四周豎立著逐漸風化、像是遺跡的石柱;在烈日照射下,天氣燥熱得難以令人忍受。
「陛下為何一同來指揮大軍?」望著隔壁馬上穿著著一襲深藍色戰袍、罩上銀盔甲的塞留斯,雷奧尼斯不禁提出疑問。
「與惡魔正面交戰已經足以嚇壞士兵了,我不來的話,軍隊潰散的機率相當大。當然,我不是批評你的指揮能力!但是像你這麼大膽的人,很少哪。」
此時,狂風驟起、一陣飛塵走沙,澄藍的天空頓時烏雲密佈。
「他們來了!!」
縱然因為日光遭受遮蔽,仍能清楚望見逐漸接近的黑點───那是一群惡魔,振翅飛來。率領惡魔的男子面顏火紅,兩翼,手持長槍;騎著擁有水鳥腳掌和蛇尾、口吐火焰的飛龍,緩緩降落在眾人面前。
「久等了,克萊茵君主─塞留斯‧阿爾‧薩克利德。」男子紳士的行禮,「不知您曾聽過在下『阿斯莫德』?」
席翁一挑眉頭。
「我曾聽過一種宗教,他將人出生就有七大原罪設立化身,你,阿斯莫德則代表慾望。」
「不愧是博學多聞的宰相。」阿斯莫德笑了笑。
雷奧尼斯迅速目測了敵人的武器。
「陛下,請您務必小心,他的攻擊範圍相當廣......」雷奧尼斯低聲說道。
「我知道了。」塞留斯頷首。
「走吧!克萊茵軍!」雷奧尼斯喊道。
※ ※ ※
塞留斯與席翁身邊聚集了為數不少的惡魔。
「嘖!我們被包圍了......原來他們攻擊雷奧尼斯的部隊,目的就是將他引開!」席翁蹙眉。
「現在抱怨也是沒用。席翁,不必急著下結界阻擋牠們,先解決這些魔物再說。」塞留斯手上出現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球,「散!」
語畢,火球散播到四周,惡魔淒厲的慘叫著。
陡然,他發現潛伏在塞留斯身後的惡魔,席翁驚呼:「塞爾!小心!」當下立刻唸出一連串腦中浮現的咒語。
接下來,像是憑空產生核爆似的,惡魔支離破碎的殘骸飛散。
「!」席翁為之一驚。
「我沒想到你也會同時施咒。」面對兩人盡在不言中的默契,塞留斯莞爾。
席翁這才了解到如此激烈的爆炸,是因自己的咒語,與友人施的咒重疊的結果。巧的是,兩人使用同種咒術。
「別發楞了,快去和雷奧尼斯會合!他現在情況絕對不會好到哪裡去。」
「擔心夥伴前,你得先把自己顧好吧?塞留斯『陛下』。」
不知何時,阿斯莫德已佇立在兩人面前。
「!」
「聽過變身術嗎?我可以依自己的喜好,變成各種人、物體。」阿斯莫德的身形逐漸模糊。
四周一陣風沙走石。
你道出現的是誰?蔚藍的髮絲束成馬尾,同是一襲黑色長袍的『席翁』!!
兩個席翁開始對彼此發動攻擊。
「塞爾!先別攻擊!」
「別過來!」
塞留斯靜靜的凝視戰局。
而後,他舉起手,朝兩道交錯的身影各自祭出火球。
「!」
「做什麼?!」
其中一個席翁趕忙避開火焰。而另一個席翁聞風不動,任由火焰在接觸自己前,自動消散。
「看來,事實已經揭曉了啊?塞爾。」席翁拍拍身上的塵埃。
「阿斯莫德,我很佩服你的變身術。」塞留斯望著那閃避攻擊的席翁,「但是,席翁相信我───就算我攻擊他,想必也不會閃開。你和他長得再像,心智也是模仿不了的。」
席翁(阿斯莫德)一笑。
「好、好!你們克萊茵君臣之間的信任令我佩服!」
阿斯莫德恢復原身,抄起地上的長槍,已發先機的往塞留斯刺去!劍速之快,已超越『人』的極限。塞留斯隨即舉劍檔格,不料被反震開來。頓時,阿斯莫德所使的槍影化為縱橫交錯的銀網,鋪天向塞留斯蓋下去。反應不及,塞留斯腹部不慎中了一槍。
「嗚...!」咬著牙關,塞留斯以長劍支撐他的軀體,傷口鮮血如注。
「塞爾!」
「塞留斯陛下!」
又另一柄劍殺到!雷奧尼斯揮舞著劍,攻向阿斯莫德。就現下來說,雷奧尼斯使出劍勢可說是招招致命、節節搶攻,辛辣而不留餘地。
趁此機會,席翁趕往塞留斯身際,攙扶著他。
「你還好吧?要不要去支援部隊?」
「不必了!」塞留斯抹去嘴角的鮮血,「我這身為主將的都退縮,別人該如何是好?」
「真是......」無奈的搖搖頭,席翁只能就地為塞留斯施行治療魔法。
※ ※ ※
希爾菲斯正默默注視著他的十字架項鍊,那是一年前,諾倩送給他的。而今,景物依舊、人事已非......
但,就現下來說,他不禁又開始懷疑起,蘭斯到底隱瞞了什麼?又為何需要隱瞞?況且,他將自己從克萊茵帶走,有什麼目的?
陡然,希爾菲斯發現了床頭上的某種物品。
一面鑲著金框、看起來似乎有些年代的鏡子。
※ ※ ※
「唉...哥哥怎麼樣了......」
「奇爾現在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麼事啊?」
正當克萊茵軍隊與惡魔交戰的如火如荼,芽衣和戴安娜正無聊的待在塞留斯的辦公室。本來芽衣應該要上戰場協助奇爾,畢竟,目前她是……但,礙於待產期,她只能留在克萊茵王城;而戴安娜則是暫時充當王城的領導者,不得離開王宮。
「戴安娜殿下!」門被用力甩開,士兵莽莽撞撞的衝了進來,「惡魔即將打來了!克萊茵城門不知道還能抵擋多久!」
「什麼?」芽衣錯愕當場。
「皇兄、席翁,雷奧尼斯還有奇爾,全都去跟牠們打了不是嗎!而魔導士該去的也全都去了!怎麼會?」
「我去想辦法!」芽衣不假思索的衝出去房門。
見狀,戴安娜正想阻止她,但,芽衣早已走遠了,戴安娜不管說了什麼,她也聽不到。
「殿下!請想想辦法!」士兵焦急的喊著。
戴安娜深吸一口氣。
「好吧!我以王城代理領導者的身分下令,立刻派遣傳令兵到前線通知國王陛下。還有,替我備馬,我必須到騎士團組織臨時軍隊!」
芽衣以最快速度飛到城門前,只見城牆上的衛兵正朝魔族放箭,而也有一些士兵守著城門。
「要用什麼咒術才好......」或許用火焰球能檔一陣子,但是撐不了多久自己可能就會力竭,怎麼樣都不對......啊啊!如果有什麼東西能幫她打的話就好───咦?她想到了,最近奇爾正在研究的魔法或許有用!雖然她不知道該怎麼收尾,反正能抵抗魔族就可以了!與其坐以待斃,她不如賭一賭。
芽衣立刻往城牆飛奔,絲毫沒感到自己腹部有異。
當她看到城門下的景象時,忍不住驚呼出聲───因為,一隻巨型的黑色雄獅,往克萊茵王城的方向奔馳而來。
不過,看到的人也不只有她。
「是、是魔獸啊!!!」幾個士兵驚聲尖叫。
「安靜!」芽衣朝驚慌失措的士兵大喊。
她慢慢的回想,那日在奇爾桌上看到的咒文,逐字念了起來:
「異界之門,開啟!」此時,半空之上,開了一條空隙,而空隙內彌漫著濃濃黑氣,「奉請,飛天應龍,現身於吾前!」
頓時,一雙巨爪自黑洞伸出。空隙驀然消失,一條生有巨大肉翅的白色巨龍出現在眾人眼前。
而恰巧選在此時出現的戴安娜等人,目睹了這極為驚人的一幕。
縱然身為施術者,芽衣還是不禁吞了吞口水。
「拜託你......去對付牠,好嗎?」
芽衣有些膽怯的問著應龍,她也發覺那雙妖異的金瞳正凝視著自己,芽衣努力讓自己不眨眼。
而後,不知是真的聽了芽衣的話、還是那些惡魔朝牠攻擊而讓牠感到不快,應龍振翅往魔軍飛去,噴出金色的烈焰。
「太好了!」芽衣鬆了口氣,「不過,施行召喚術實在...累......」
一陣暈眩,芽衣無力的跪在地上,不停的喘氣,腹部也隱隱作痛了起來。
在朦朧之中,不知是錯覺還是發生了什麼事,芽衣似乎看到了一個不屬於任何人的銀白色身影.........
※ ※ ※
「喝啊!!」
揮舞長劍,雷奧尼斯和阿斯莫德纏鬥著,仍是未分勝負。
阿斯莫德的長槍有時像銅牆鐵壁,將身周防得滴水不漏,下一刻卻又化成無堅不摧的兵器,朝雷奧尼斯進逼。
雷奧尼斯完全碰不著阿斯莫德的邊兒,只能一邊閃躲銀槍,一邊伺機行動。
「風啊!遵從我意,化為刀刃!將敵人陷於萬劫不復!」
耳熟的嗓音傳來。
頃刻間,阿斯莫德彷彿被無形的劍氣貫穿,自體內飛濺出黑色的血液,向前臥倒。
望見對面的身影,雷奧尼斯一挑眉頭。
「席翁大人?」
「哈哈,總算是解決了啊。」右手攙扶著塞留斯,席翁揮揮左手,十分勉強的笑著,「你先去收拾剩下的雜碎吧!我負責看好塞爾。」
「麻煩你了。」雷奧尼斯平淡的應了聲,往聚集惡魔之處前去。
※ ※ ※
這是哪裡?什麼都看不見。
面對永無止境的黑暗,希爾菲斯不安的想著。
他為何會跑到這裡呢?什麼都不存在、都沒有的地方......只記得鏡子發出刺眼的閃光後,自己就置身於此了。
......咦?
『你在這裡做什麼?』
陡然,希爾菲斯發現了一個男孩,和他對面的金髮小孩。
『我......』
『!你受傷了!』金髮小孩急急忙忙趕到男孩身畔,『傷得好重啊......這是怎麼回事?』
別過頭,男孩躲開金髮小孩的視線,『沒...什麼。』
『你先跟我去長老那裡吧!』金髮小孩一把拉起比他高了十幾公分的男孩,往反方向跑去。
只見那兩人消失了。
『村裡的小孩在欺負你?真是太過分了!』仔細地為男孩的傷處塗藥,金髮小孩罵道。
待金髮小孩放下藥罐,男孩這才輕聲的說道:『謝謝。』
『不用客氣,這是應該的。』金髮小孩嘆了口氣,『唉~這時候如果長老爺爺在的話,他施個咒語就解決了呢!哪還需要擦藥。』
『不、不行!』男孩驚呼出聲。
『???』
『呃』『你們長老他很...討厭我。』
金髮小孩困惑,『為什麼?』
『因為.........』語音漸弱,男孩低下頭。
『我不會討厭你啊!』
『咦?』
『來~~勾勾手,我們就是朋友了喔!違約是小狗。』伸出手指,金髮小孩笑著。
『希爾!我最近發現一棵樹,爬到上面就能欣賞森林的湖!要不要去?』
男孩興沖沖的說道。
『真的?在哪兒?』
『我帶你去!』
拉著金髮小孩,小男孩開始往某處奔跑。
是蘭斯的回憶。
希爾菲斯看著眼前,他和蘭斯共有的一切。
『再爬一下就可以了!』
兩個小孩正努力攀著樹幹,試著往上前進。好不容易到了樹頂,他兩人不住喘氣。
『好累......』
一個不穩,希爾菲斯就要往下跌去。
『小心!』連忙拉住希爾的手,蘭斯並沒有想到,自己會因這個舉動而跌入湖中,『啊呀呀!!』
『蘭斯!』
湖面濺起水花。
不假思索的,希爾菲斯跟著往下跳。
「啪」
蘭斯撫著臉,不發一語的低下頭。
『都是你害的!』金髮女子大吼,『誰叫你要帶他去那種地方,害他變成這樣!你這魔族的賤種!』
『辛蒂亞,冷靜點!這不完全是他的錯。』金髮男子拉住他激動的妻。
『放手!』
『蘭斯!蘭斯!!』
希爾菲斯竭力喊著,無奈前方的人仍是沒有應他。
『那不是你的錯!是我自己跳的,又不是你拉我下去。況且,要是你沒在那時拉住我,搞不好我會淹死也不一定。』
『...大家...都會不幸.........』抬起頭,蘭斯不住流淚,『跟我有關係的人都會不幸!我不要希爾菲斯你這樣!』
『才不會!』希爾菲斯用力的敲了蘭斯一記,『我哪有不幸?只是落水而已,你不要亂說。不然,我把護身符送你吧!』
『行嗎?』
『我們是朋友!』強調語句,希爾菲斯又道:『還是你想當小狗?』
『我才不要。』
『以後我們還是一起玩!頂多改改時間......晚上怎麼樣?』
『最近希爾晚上都不在房裡,長老,他是怎麼了?』沉穩的男聲問道。
『唉,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,只是去和朋友遊玩而已。』長老再度嘆息,『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!雖然那孩子並沒有什麼惡意,但,要是某天他發現自己母親是被安海爾族人逼死的話,真不知會做出什麼事。』
『!』
聞言,躲在窗外的蘭斯瞪大了眼。
希爾菲斯不由得感到震驚。
原來.....事實竟是如此!蘭斯對自己的欲言又止,必然與此有關。
『不要走。』希爾菲斯拉住蘭斯的手,『出了這結界,就不能再回來了──我們是朋友啊!』
『我會回來的。』撫著希爾的臉,蘭斯說道:『等到我在外面安定的時候。』
『嗯,一定喔.........』
※ ※ ※
「痕跡消失了!」
藉由月光,雷奧尼斯得以在夜晚望著地面。但,此時他顯得十分焦急,因為車輪的痕跡早已不見蹤影。
「的確,經過那麼多天......」塞留斯暗自嘆息。
「塞爾!讓開!」
倏地,席翁推開塞留斯,朝某個龐然巨物祭出咒文。那生物也迅速的閃避攻擊。
眾人這才看清,眼前的是一隻上半身為龍、下半身為魚的魔物。牠體大如牛,擁有利劍一般的尖齒。
「好身手!」
不知何時,一名深灰髮絲的青年來到眾人眼前,注視著席翁,不帶感情的道出讚賞。
「喲!你又是什麼來頭?」絲毫不客氣,席翁開門見山的問道。
「蘭斯。」青年薄唇抿出了一個冰冷的笑,「你也可以叫我......路西華。」
※ ※ ※
席翁全神戒備著, 「魔王是嗎?」
「可以這麼說,我也就不予置否了。」
「......接招!」
話畢,席翁開始全力攻擊蘭斯,而塞留斯以及雷奧尼斯兩人,則是集中對付那隻魔物。
但蘭斯似乎無意與席翁糾纏,逕自朝塞留斯猛攻,而那魔物同樣是如此的情況。現在,反而是塞留斯顯得危機萬分!
「閃開啊!」望見蘭斯的動作,席翁想推開塞留斯都來不及,只能硬生生去抵擋蘭斯的一擊,「嗚...!」
「席翁!」
當下,塞留斯趕到席翁身旁,架開那魔物的攻擊。
「快治療!我不知道能擋多久!」
「噠噠噠噠」
席翁突然聽到一陣馬蹄聲.....是魔兵嗎?呵,他堂堂宰相今天是玩完啦!
但他錯了。
希爾菲斯騎著馬,從不遠處飛奔而來。
「蘭斯,住手!」
※ ※ ※
望著持續在轉換的畫面,希爾菲斯知道,蘭斯的記憶越來越接近現在。
原來蘭斯綁架他,目的是要讓他避開接下來的災禍.........
──一定要阻止蘭斯的行動!!
當他下了這個決定,身旁的景物都消失了,鏡子仍舊在那床頭上,而他正好端端坐在原位。
抄起一旁的棉被,希爾菲斯將它撕成布條,迅速結為繩索,再抄起手邊的椅子往玻璃窗扔去。
「乒!!」
希爾菲斯將繩的一端緊緊綑在柱子上,拉住繩索另一端,他自窗口一躍而下。
※ ※ ※
「希爾...?」蘭斯幾乎無法置信,出現的人竟然會是他。
「夠了,真的夠了。」帶淚,希爾菲斯喊道:「不管你是魔族還是人類都可以,你永遠是我的朋友!不會因此而改變的!」
「!」
「我當初就說過了!毀約的人是小狗───」
「我不是狗。」蘭斯苦笑。
「那就不准你對陛下他們亂來!!」
「???????」
眾人一陣愕然。
嘆了口氣,蘭斯開口說道:「看來,這有解釋的必要啊……」
※ ※ ※
「我懂了。」望著身旁昏迷中的席翁,塞留斯說道:「總之,就是你為了想要在出兵前,先確保希爾菲斯的安全,才會帶走他了?」
「是。」蘭斯微微頷首。
此時眾人正圍坐在火堆邊,傾聽蘭斯的解釋。
「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?」塞留斯提出最實際的疑問。
「收兵。」撥弄了一下柴火,蘭斯又道:「我可不想被他討厭。」
「.........」
此時,塞留斯才曉得:眼前的人,根本就只是一個單純到不行的傢伙。
「收兵之後呢?」
「離開,然後回到魔界洞窟。」
「等一下!蘭斯!」從頭到尾尚未出聲的希爾菲斯,這才開口:「你──」
蘭斯眼中閃過一絲不捨,「我必須走的......」
「不是,你弄錯了。」希爾菲斯搖搖頭,「我知道我是挽留不了你的。但是,你想不想和我到克萊茵逛逛?」
「你說什麼?」
※ ※ ※
他和蘭斯兩個成天在克萊茵到處遊玩,再不然就是到湖邊歇息,或是談天說地。
在這段時間內,希爾菲斯不禁產生一種時光回溯的感覺:回到過去,兩人在安海爾族村的日子。
就這樣,平靜的度過一個星期。
然而,天下無不散的筵席。
那天傍晚,彩霞滿天的時候,蘭斯終於要和他告別......
「你要走了?」
「嗯。」頷首,蘭斯的神情顯得有些落寞,「這不是屬於我的世界。」
「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嗎?」面對昔日好友,希爾菲斯仍然是有些不捨。
蘭斯一伸手,緊緊的擁住希爾菲斯。
「希爾,如果以後......你需要我的時候,請你在海邊呼喚我的名字──『蘭斯』。」
頓時,希爾菲斯無法遏止自己的淚水。
「...別哭了。」自希爾菲斯肩膀抬起頭,蘭斯輕輕拭去他懷中人兒的淚,「我永遠在那裡等你,請你記住。」
放開希爾菲斯,蘭斯轉過身,靜靜離去。而後,化作光點消散。
「再見。」
「希爾菲斯,回去吧。」
雷奧尼斯一如往常的語調傳來。
「抱歉,浪費隊長不少時間了嗎?」
「別這麼說。」
※ ※ ※
月明如晝。
雷奧尼斯蹲下身,在樹葉中點燃了火,正對『她』的陵墓。
「聽說死者看這個人世時,整個人世呈一片黑暗;而死者想看到的一切事物,都會蒙上黑霧,完全看不到。只有用樹葉點火,才能讓死者看到我們……是嗎?公主。」
雷奧尼斯取出攜帶在身的項墜,再度開啟了它──一張逐漸褪去色澤的肖像映入眼簾。
「有樣東西要還給您,請收下。」緩緩的,他將手中的墜子投入火中。
瞬間,墜子猶如沉入大海一般…消失了………
※ ※ ※
金髮天使自蒼穹翩然而降
像明燈
照亮我心房的一盞明燈
心中那櫻色的身影永遠的消逝
解脫心中的罪惡
往事如煙
消散在這高掛明月的夜……
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