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無目標的在街上奔馳著,一身葬服。
  接獲消息瞬間的心碎,如高處落下的玻璃撞擊地面,響亮、清脆一聲過後──

  閃光,雷聲直劈而下。

 

前奏

 

  「過、過分!楊戩欺負人家啦!」
  不由分說,女孩嚎啕大哭了起來;直到氣沖沖的院長趕來,哭聲方止。
  「楊戩!你到底在搞什麼東西?!每次都欺負女生……來,小芊,不要哭了。」
  見院長的差別待遇,心中不由得苦澀起來。
  欺負是什麼?很簡單,不過是擦撞到肩膀罷了。面對這種情況,他不會、也不想道歉。

  而後,再度捱了打。

※   ※   ※

  自幼進了孤兒院,並非父母雙亡──送走自己前,父親臉上漠然的神情,至今仍記憶猶新。
  於是夜裡,他靜靜地哭。不能出聲,因為只會惹來好打……

  不知何時開始,他排除與外界的接觸機會。對於他人的指責、推卸責任,他未曾、也不嘗試解釋。

※   ※   ※

  沒想到自己也有被領養的一天。
  接走他的男人名叫玉鼎,長髮,表情不多變化,是一個大學教授。

※   ※   ※

  望著桌上的餐點,男孩沒有任何胃口。

  「怎麼了?為什麼不吃呢?」長髮男人問。「這些菜不合你的口味嗎?是的話、我再去煮──」
  「……」
  男人笑著放下筷子,「不想吃嗎?那我們來聊天好了。」
  「聊…天?」
  多麼遙遠、與他無緣的詞。
  「把心事說出來,會感到好過些。」
  「我──」欲言又止。
  「說什麼都可以,我會聽的。」男人深遂的黑色眸子,凝視自己。

※   ※   ※

  「爸爸不要我!」淚水不由自主的淌下,「小戩會乖!可是…可是……」
  男人將顫抖的男孩納入懷中。
  「不要哭了,戩。」他更用力的抱緊男孩。「我會陪你的──在你嫌棄我之前,我會陪在你身旁。」

※   ※   ※

  玉鼎是自己所知最溫柔的人。
  在他身邊,總是令人心安。

  後來習慣喚玉鼎「師父」──沒理由的,當事人也沒意見。
  師父是很縱容他的,要不要上學,全憑他的決定。

  『小戩,學校你想就去,不想就請假,不要勉強自己。』入學前,玉鼎是這麼和自己交代。

  學校充其量不過是拿文憑的工具。教育品質想當然爾,一個班級少說也有三十幾人,一個班導師,如何對每人都做到高品質的教育?所謂模範生,不過是會讀書的機器罷了。

※   ※   ※

  雨點落在面龐上,男孩為之一驚,拉拉身旁男人的衣袖。
  「師父,下雨了,要不要找個地方躲雨?」
  「我記得你有一份報告要交吧?小戩,期限是明天,我看還是早點回去的好,否則你就做不完了。」
  望著男人,男孩紫色的眼眸透出一絲困惑。「可是這附近沒有賣傘──」
  玉鼎敞開自己大衣,將男孩拉入懷。
  「這樣就不會淋到雨了。我們走吧!」
  「您會感冒呀!」懷中的男孩不禁慌張起來。
  聞言,男人笑了笑。「不必為我擔心,師父這幾年來的武術不是白練的。」
  「玉鼎師父……」

※   ※   ※

  三周前健在的人,為何驟逝?

  葬禮尚未結束,他已衝了出去。

  天空降下大雨,四周人們紛紛打起傘,但他毫無走避的意願,任憑雨水落在身上、衣上。

  一如那日滂沱的雨勢,人呢?那個溫柔為他擋去落雨的人、不在了……。
  無法分辨是雨是淚的水珠,沿面淌下。

  陡然,肩頭被人扣住,動彈不得。
  「想被車撞死嗎?」來者嗓音平緩,卻隱約流露出特有的氣勢,「下次過馬路前,留意紅綠燈。」語畢,那人鬆手。
  回眸,約莫二十出頭的紅髮少年正是攔下他的人,難以置信如此瘦弱的人竟能使他停步。

  「我想,玉鼎的死也讓你覺得莫名其妙吧!」少年說道。
  「……你認識師父?」
  「我認識他沒錯,怎麼?有疑問嗎?」
  望見他的神情,少年笑了。

  「我不是什麼可疑人物!只希望你協助我調查這件事而已,行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