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無之鳥82




《失去的事物》

當我在物色遺物的時候……
突然,敲門聲傳來。
斑鳩:(誰啊?…白鷴……不可能吧?)
斑鳩:「是誰?現在有點忙…」
連雀:「…斑鳩?把門打開。」
斑鳩:「連、連雀?等一下下…!」
我急忙把物色中的『候選遺物』放回旁邊。
斑鳩:(…姑且沒有送的道理啦。)
斑鳩:(不過如果送的時候,應該會很驚訝吧…)
把東西丟到寢室,我打開言靈的門。
斑鳩:「久等了。」
斑鳩:「抱歉,正在忙所以耽誤到一點時間…」
連雀:「……沒關係,斑鳩。我只有一件事要告訴你。」
斑鳩:「耶?」
連雀:「白鷴一個人在湖邊。」
連雀:「…如果,想要知道白鷴的內心…現在就去。」
斑鳩:「白鷴的內心……」
胸中的痛楚化為無理的笑容,我說。
斑鳩:「不……不用了啦∼…。我都被白鷴拒絕了吧?」
斑鳩:「現在就算知道白鷴的真心,也沒辦法…」
連雀:「你要放棄?」
斑鳩:「什麼?」
連雀:「……你不是被白鷴所吸引?不想知道他的內心嗎?」
斑鳩:「這個……」
斑鳩:(…我喜歡白鷴。所以想知道白鷴的所有事…)
斑鳩:「…沒辦法啊。之前,我一問就被拋棄了。」
斑鳩:「琉宇對白鷴很重要…我已經知道了不是嗎?而且……」
連雀:「…掛在嘴上的就是真實嗎?」
斑鳩:「耶……?」
連雀:「他沒有說明為何和琉宇有所牽繫…。你不想知道他為了什麼理由拒絕你?」
斑鳩:「因為…都說那種話了…」
斑鳩:「白鷴才不會把真心話說出來。」
斑鳩:「而且……連說的話都沒有,要怎麼理解?」
連雀:「……即使無法理解,也要為理解而努力吧。」
連雀:「不管是我還是你……都是這樣。」
斑鳩:「…連雀……」
連雀:「快去吧。…說不定再也沒機會和那個人說話了。」
斑鳩:「但是……」
連雀:「無所謂,去!」
一聲怒喝,打斷了我的話。
連雀乾脆拉住還在磨蹭的我。

強硬把我拖到走廊上。
斑鳩:「痛…!很痛耶!放開!放開我…!」
連雀:「你不走才會痛。」
斑鳩:「不要!白鷴他已經…不會再和我說什麼了…」
斑鳩:「連雀又沒有在那個場合!白鷴對我說的話,你根本不知道吧?」
斑鳩:「而且,為什麼要知道?不要這麼多管閒事!」
連雀的手幾乎是拼命地抓住,他的手指死咬不放。

我被連雀帶到出口,他丟下一句話。
連雀:「…反正,你覺得沒道理的話,就當作是闖進他的內心好了。」
連雀:「就算關係無法修復,沒關係嗎?」
連雀:「……再次去知道他的心底,試著理解看看。」
連雀:「不管怎樣。無法理解的話,不准回來…知道了嗎…」
一點也不像連雀的狂亂口吻。
他押住我的背,往那遙遠的地上推去。
斑鳩:「嗚哇……!」
我的身體就這樣…就這樣掉了下去。
在落地之前急忙飛起來。
以驚訝與充滿激烈的情感、頓時一片空白的頭腦拼命思考著。
斑鳩:(闖進白鷴的內心……)
斑鳩:(…真是無理的決定。那又不是我的責任…是白鷴本人拒絕的啊。)
斑鳩:(現在我到底能做什麼…?)
在心中喃喃自語,我的腳仍是往那個湖而去。
斑鳩:(…可以嗎?還能說些什麼?)
斑鳩:(琉宇比我重要……我不是那種對象,都已經說過那種斬釘截鐵的話了。)
斑鳩:(而且……)
我想保護自己已無法承受任何創傷的心。
…但是卻無視這樣的心去接近白鷴,了解他。

通過陰森的林間步道,我一步一步和那個場所縮短距離。

朝著那個白鷴和琉宇回憶沉眠的場所……
湖畔,聽到投水聲。
斑鳩:(怎麼了?魚在跳嗎?)
定睛一看,湖邊的是我所認識的身影。
斑鳩:(白鷴……?)
白鷴:「………」
站在那裡的,的確是白鷴。
帶著奇妙的表情,將手上的石頭往湖投擲。
啪、啪、啪、啪……啵。
石頭跳躍水面的聲音傳來。
斑鳩:「白鷴……?」
我戰戰兢兢地開口。
白鷴再次將石子投向水面。
啪、啪、啪、啪……啵。
白鷴:「啊∼啊…退步了啊。以前都能七八次的說∼…」
一如以往明朗的口氣說著,白鷴轉向我的方向。
白鷴:「…唷,小不點。這麼晚來玩不行喔。」
斑鳩:「又來了……。都要你別叫我小不點的。」
白鷴:「沒辦法,叫習慣了嘛。」
斑鳩:「……哼。在半夜丟石頭,真是笨蛋。這種事會有趣嗎?」
白鷴:「這才不是為了有趣。…只是懷念從前罷了。」
斑鳩:「……是和轉生前的琉宇嗎?這樣玩。」
白鷴:「喔,沒錯沒錯。只是,那傢伙很不擅長呢。」
斑鳩:「唔-嗯……」
…想像琉宇和白鷴和睦相處的交談,果然很痛苦。
斑鳩:(為什麼胸口還是這麼痛,我…應該要對白鷴死心了啊。)
斑鳩:(…不過,白鷴的事情……還是想理解。至少琉宇不知道,我還知道。)
斑鳩:(為什麼我會這麼笨呢……)
站起眉頭,我看著白鷴的背影。
白鷴無端看著水面說道。
白鷴:「……以前,傳說在這座山裡面住著一個『山之子』。」
斑鳩:「山之子…?」
白鷴:「山裡面住的妖怪。…沒有動手術,人類的女子所產下的。」
白鷴:「…但是,實際上住的不是妖怪。」
白鷴:「而是一個兒時喪母、獨自生活的盲人少女。」
斑鳩:「少女……?」
白鷴:「總是被人們欺負,或是投以好奇的目光。」
白鷴:「少女獨自住在山中的神社。」
斑鳩:(為什麼?為什麼突然會…說這種話…)
雖然對白鷴的態度感到驚訝,我並沒有打斷。
…白鷴一定有什麼理由。
白鷴:「……獨自住在山中年輕少女,相當令人畏懼。」
白鷴:「除非必要,誰也不接近她。…只有一個人例外…」
斑鳩:「哪一個人?」
白鷴:「……負責將人類靈魂送到彼岸,人類看不見的生物。『神無之鳥』。」
白鷴:「『神無之鳥』對少女表示興趣,著手為少女張羅食物…這個那個的忙。」
白鷴:「…少女的眼睛看不到,覺得『神無之鳥』是普通的人類男子。」
白鷴:「就這樣,神無之鳥也用普通男人的身分…每天去神社找少女。」
白鷴:「眼中看不見,穿得又破破爛爛…少女沒辦法和繁華都市的人們玩。」
白鷴:「…但是一直都笑著……雖然看不見事物仍是幸福的笑著,一臉高興。」
白鷴:「在意著這種事……」
白鷴:「『神無之鳥』開始猶豫是否要殺掉少女。」
白鷴:「…即使和『神無山』為敵也無所謂,只是為了讓少女幸福。」
白鷴:「……破壞了『神無山』的規矩,消除了少女靈魂的死之氣息。」
斑鳩:「………」
斑鳩:(…這……是這樣嗎?)
斑鳩:(那個盲人少女就是琉宇的前世,然後…)
斑鳩:(…『神無之鳥』是以前的白鷴……?)
白鷴:「…但是最後,那傢伙還是被帶回『神無山』。」
白鷴:「少女則是不曉得如何。」
白鷴:「……靈魂的死之氣息消去,暫時得以延長生命。」
白鷴:「雖然不曉得有沒有和人攜手共度一生…」
斑鳩:「………?」
斑鳩:(為什麼?如果白鷴是那個『神無之鳥』,應該要很哀傷啊?)
斑鳩:(…為什麼能夠像說他人的事情一樣冷靜?)
斑鳩:「……之後,那個『神無之鳥』怎麼了?」
白鷴:「被帶到了『常闇之間』。」
白鷴:「…『常闇之間』被稱作『神無之鳥的墓地』的場所。」
白鷴:「記憶、心靈……什麼都會溶解、什麼都會消失的地方。」
斑鳩:「………」
浮現被無止境黑暗吞沒的『神無之鳥』的身影,胸口不知為何痛苦。
…搞不好,是因為那即將變成我的未來。
白鷴:「…那個神無之鳥並不放棄…意志非常堅定。」
白鷴:「那個少女會來找自己。無論轉生多少次,都會來和他會面…如此堅信。」
白鷴:「……溶解、全部都被吞入之後,根本沒有辦法見她。」
白鷴:「和少女度過時的記憶、以及受到少女影響而生成的人類之心……和靈魂都移轉到了新的『神無之鳥』身上。」
白鷴:「在『常闇之間』溶解的自己,已無法和少女會面。」
白鷴:「…至少記憶或心……哪一個和少女會面都可以的…相信著。」
斑鳩:(人類的……心?)
斑鳩:(心以及記憶……?)
斑鳩:「這個…!這個難道是…!」
白鷴:「…終於發現了啊。…真是有夠遲鈍啊。」
白鷴:「我以為你在半途就會注意到…。結果你到最後才開口啊。」
斑鳩:(如果白鷴的話是真的…白鷴是那個『神無之鳥』的記憶,而我是…心…?)
斑鳩:(所以這樣嗎?白鷴才能那麼冷靜的說話。)
斑鳩:(……我被白鷴吸引也是因為……)
斑鳩:(想要變回原本的一個『神無之鳥』嗎…?)
我走向前,無論如何先拉住白鷴的手。
白鷴握著我的手,溫柔地笑著。
白鷴:「…你全忘了嗎?」
斑鳩:「因…因為……這種事情根本無法想像嘛…!」
頭腦一片空白,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斑鳩:「…為什麼現在才說?知道這個的話,我…」
對白鷴的態度,絕對不會感到不安。
白鷴:「……因為不想重複一樣的失敗。」
白鷴:「受到你的影響,那時候…搞不好會在我心中產生還是一個『神無之鳥』時候的心。」
白鷴:「……現在,還清楚的記得。在『常闇之間』身體溶解的時候。」
斑鳩:(……是嗎。…原來如此。)
斑鳩:(進去那個房間,一直覺得很不快…是那個『神無之鳥』的心的緣故吧。)
斑鳩:(原來如此……)白鷴:「……至於現在『常闇之間』的,則是那個神無之鳥的殘骸。」
白鷴:「沒有心或是記憶……剩下的只有想要和琉宇靈魂見面的殘留思念。」
斑鳩:「…所以這樣嗎。」
白鷴:「嗯?什麼?」
斑鳩:「所以『那傢伙』,才會要我去回收琉宇的靈魂嗎?」
斑鳩:「…最後的最後,要我…去見琉宇…」
白鷴:「……也許吧。」
…如此悲哀的存在。
無心無記憶,還得留在那房間持續接受『神無之鳥』們的意識和瘴氣。
即使如此,還是想見琉宇的靈魂。毀壞自我,只為一個靈魂而咆哮一般…
之後,我們一言不發的站在湖邊。
柔和的風,拂過臉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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