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無之鳥61-2




《意氣用事》

斑鳩：「……我也去。」
白鷴：「耶？你去了要做什麼？」
斑鳩：「…幹嘛。難道是什麼不良場所嗎？」
白鷴：「也不是那種地方啦……跟來也沒什麼好玩的喔？」
斑鳩：「無所謂啦。我要去。」
白鷴：「唔－嗯……」
斑鳩：（…什麼嘛。我跟過去，就會礙手礙腳的嗎？）
不久，白鷴再度浮現笑容。
白鷴：「…我懂了。那，走吧？」
斑鳩：「嗯…嗯！」
看到白鷴露出笑容，我抱以朝氣的回應。
斑鳩：（…太好了。普通的回答呢。）
斑鳩：（這樣，去找琉宇也不會有問題了吧。）
斑鳩：「吶，要不要穿人類的衣服呢？我…」
白鷴：「不，沒那個必要啦。」
斑鳩：「是嗎！那就走吧。」
白鷴：「…你幹嘛那麼高興啊。」
斑鳩：「沒啊，哪有那種事。我才沒有特別高興…」
白鷴：「總覺得，就像是很久沒散步的狗狗一樣啊。」
斑鳩：「誰是狗啊！」
白鷴：「別再吵啦。…要走就快走吧。」
斑鳩：「真是的∼…」
嘟了嘟嘴，我暗自為白鷴一如以往的態度心安。

然後，出了『神無山』的我們，來到地上。
白鷴帶我去的是……

斑鳩：「啊咧？這裡是……」
這裡就是白鷴之前跟琉宇來的湖。
白鷴：「…你來過這裡？」
斑鳩：「嗯。上次和叔叔…還有琉宇。」
白鷴：「……這樣啊。」
白鷴一邊說著，坐到地面。
白鷴：「不錯的地方吧？這裡。…很安靜喔。」
斑鳩：「嗯！」
我不假思索的回話，坐在白鷴身旁。
斑鳩：（跟上次和叔叔以及琉宇來的時候感覺完全不一樣呢。）
斑鳩：（…這難道是…因為和白鷴在一起的關係嗎？）
斑鳩：（………）
斑鳩：（……不是這樣吧…）
白鷴：「喂。你幹嘛一直在變換表情啊？」
斑鳩：「耶？哪…哪有∼。沒事啦。」
斑鳩：「白鷴喜歡這裡嗎？」
白鷴：「……嗯∼…」
白鷴：「喜歡，也想不起來全部的…感覺吧。」
斑鳩：「想不起來？為什麼？」
我詢問之後，白鷴突然把手放到我頭上。
白鷴：「…有很多事呢。大人嘛。」
斑鳩：「呿∼…。告訴我會怎樣啦。這裡發生過什麼不好的事嗎？」
白鷴：「………」
白鷴無言地，將目光從我身上移開。
彷彿懷念一般，透過樹葉的空隙看著日光。
白鷴：「…雖然有不好的事，也不是全然沒好事。」
白鷴：「幾乎要忘卻這山裡的事，然而至今仍惦記的…搞不好是無法從心中捨棄的部分呢。」
斑鳩：「唔－嗯……」
斑鳩：（…那個『幾乎要忘卻的事』，難道…是和琉宇有所關聯的事情嗎？）
斑鳩：（不是現在，以前的某處…不是琉宇和白鷴的立場相見……）
斑鳩：（………）
斑鳩：（…不要想了。就算思考這種事，也沒意義啊。）
白鷴：「……啊∼…。真是好得讓人覺得不快的天氣啊。」
看著天空，白鷴小聲的喃喃自語。
和平常相同，吃定別人的態度彷彿是在隱藏孤獨一般。
斑鳩：（…到底是誰？能讓白鷴有這種表情的人…）
斑鳩：（就算和我玩鬧的時候，也不會忘掉。那傢伙的事情。）
斑鳩：「……吶，白鷴。」
白鷴：「嗯－…？」
斑鳩：「上次你和琉宇…去公園的深處吧？」
白鷴：「…啊啊。」
斑鳩：「那裡有什麼嗎？」
白鷴：「什麼……是有一個小神社啦。」
斑鳩：「……我想去看。」
白鷴：「哈？去看……那個神社？」
斑鳩：「…不行嗎？」
白鷴：「也沒有不行，去的話也沒什麼有趣的可以看喔？」
斑鳩：「就算那樣也無所謂啦。」
白鷴：「……幹嘛說就算那樣啊…」
斑鳩：「因為白鷴帶琉宇去啊。我也要去。」
白鷴：「…所以才想把我帶到人煙稀少的地方夜襲嗎？」
斑鳩：「誰會作那種事！」
白鷴：「只是開個玩笑。別那麼認真嘛。」
一點也不知錯的樣子，白鷴站起身。
白鷴：「…去看看是不是？那就快上路吧。」
這麼說著，背對我而向前走去。
斑鳩：「啊…！等一下啦！」
斑鳩：（…總覺得態度比平常還粗魯…算了。）

我追著白鷴的背影，來到林蔭步道。
…這公園的樹超乎想像的茂盛。
連日光都無法穿透，陰暗得讓人發冷。
斑鳩：（…怎麼回事…。這種惡寒的感覺…）
斑鳩：（已經春天的吧？既然如此，為什麼…）
身處於樹木群當中的既不是舒暢，也不是清涼的感覺。
就像混濁的沼澤底一般。
身體當中，彷彿有什麼在蠢蠢欲動。
不要再靠近這裡，我內心是如此警告。
白鷴踏著一如以往的緩慢步伐，繼續走在我的前頭。
斑鳩：（…畜生…！怎麼回事？這個感覺…）
斑鳩：（感覺噁心，好想吐…）
斑鳩（但是，不可以。…我才不要回去。）
壓抑著暈眩感和吐意，我一步一步向前。
白鷴突然停下腳步，往這裡走來。
白鷴：「喂，小不點。你沒事吧？臉色發青了喔。」
斑鳩：「……沒…。還好…」
白鷴：「你一點也不像還好的樣子。…回去吧？」
斑鳩：「…沒事啦…。我完全沒問題…」
白鷴：「不用勉強。回去。」
我拉住打算走回頭路的白鷴的衣服袖子。
斑鳩：「我…不要…。白鷴你…再陪我一下…」
白鷴：「下次再來就好了嘛。又不是只有今天能來玩？」
斑鳩：「…不要……」
用力搖頭的瞬間，視線蒙上一層白霧。
肺部彷彿充滿了污濁的空氣。
斑鳩：（就算這樣…不要。我不要回去…）
斑鳩：（…我想去。到那個白鷴帶琉宇去的地方…）
斑鳩：（和白鷴一起…去……）
白鷴：「真的是小鬼…。不要說這麼任性的話，小不點。」
斑鳩：「……不要……」
白鷴：「你要是就這樣倒地不醒怎麼辦？來，回去了。」
即使意識逐漸遠去，我仍是在白鷴說話的同時用力搖頭。

但是，白鷴把我抱起來。
…就像在搬運行李輕輕扛著，回到一開始的道路。
斑鳩：「我…我都說不要了！我要和白鷴一起去…！」
白鷴：「下次會帶你來啦。…所以，這次就乖乖聽我的話。」
斑鳩：「不要！我都說沒事的！放我下來…放我下來啦！」
拼命晃動快要不能控制的手腳，抵抗著。
但是白鷴完全不理我的話，回到了那個湖。
斑鳩：（可惡…！）
帶著悔恨的情感，我咬緊牙關，用力槌打白鷴的背以示最後抵抗。
…幾乎沒有力氣，對白鷴而言根本不痛不癢。

黑色的樹影消失在遠方，我被白鷴帶回了那清澈的湖邊…。
白鷴：「…好，下來吧。我弄些水給你。」
斑鳩：「………」
白鷴：「真是、你在氣什麼啊？身體不舒服也是無可奈何的啊。」
斑鳩：「…囉唆……」
白鷴：「在這裡等一下，我現在去汲水。」
白鷴這麼說，走向湖邊。
斑鳩：（我沒事…都說還想再走進去一點的。）
斑鳩：（…畜生－…。為什麼當時會感到不舒服嘛。）
在胸口沉澱的不快，不知不覺間消散了。
斑鳩：（稍微等等搞不好能夠適應…。又不是不能回去…）
厭惡著將憤怒矛頭指向白鷴的自己，我在心中深深嘆息。
不久，白鷴拿著一個罐子回來了。
白鷴：「來，水來了。喝吧。」
斑鳩：「…這幹嘛啊…」
白鷴：「掉在不遠處的販賣機的。…來這裡玩的人類真沒公德心啊。」
斑鳩：「掉在地上的話…不就是垃圾嗎！很髒耶！」
白鷴：「不會有事啦，我稍微洗過了。」
斑鳩：「這才是問題啊！別人的嘴巴碰過耶！」
斑鳩：「搞不好還有螞蟻、蟲之類的爬過…」
白鷴：「呿，任性的死小孩…」
斑鳩：「這才不是任不任性的問題！」
白鷴：「那，好吧。用手捧的總可以吧。」
白鷴將罐子裡的水倒在手上。
白鷴手捧著冰冷的水。
白鷴：「是你說不想要用罐子，無可奈何了。」
斑鳩：「…喝、喝了這種裝在空罐裡的水對身體不好吧。」
白鷴：「你真的是很不可愛的傢伙耶。這麼不想喝嗎？」
斑鳩：「……也不是因為這樣啦…」
斑鳩：（這樣子喝，總覺得……怪難為情的。）
白鷴：「那就喝吧。…應該不會吃壞肚子。」
斑鳩：「…好啦。也沒辦法…喝就喝。」
心不甘情不願，我的臉靠近白鷴的手。
正要啜飲他手中的水的時候…
斑鳩：「嗚哇！」
白鷴手上的水突然破散。
白鷴將手上的水潑到我的臉上。
白鷴：「笨∼蛋，上當了。」
斑鳩：「混…混帳∼！你幹什麼！」
白鷴：「你很吵耶。報復你抱怨『很髒』還有『才不要用嘴巴碰到』啊。」
斑鳩：「我身體不舒服耶！你居然開這種玩笑！」
白鷴：「剛才不是說『沒事』？」
斑鳩：「唔……這、這是…雖然好像也有那樣…」
我擦拭著臉上的水滴。
白鷴：「算了…你看起來也恢復精神了。」
白鷴：「……之前，身體狀況的確不怎麼好。」
斑鳩：「…你這是在擔心我嗎？」
白鷴：「不然怎樣？」
斑鳩：「……也沒什麼。怎麼說、這個……」
斑鳩：「…抱歉，說那麼多任性的話。」
白鷴：「哦？這麼老實啊？…明天要下紅雨了。」
斑鳩：「你這個態度什麼意思！虧我還特別道歉！」
白鷴：「是嗎，歹勢啊。很好很好…」
白鷴邊說，用拳頭絞了絞我的臉。
白鷴：「……接下來要做什麼？回『神無山』嗎？」
斑鳩：「唔、唔嗯…。那個，白鷴。」
斑鳩：「…我想在這裡先待一會兒…白鷴呢？」
白鷴：「也對。那就先在這裡滯留吧。」

…之後，我在湖畔和白鷴度過一段悠閒的時光。
雖然被騙『湖裡面有魚』而上當被推下去。
胸口中的不安都消失，或許是白鷴在身邊的緣故…

然後，黃昏了。

我和白鷴一起回到『神無山』。
白鷴：「…你接著要做什麼呢？回房間嗎？」
斑鳩：「嗯，是沒錯啦…」
白鷴：「是嗎。…那，拜啦。」
我急忙叫住告辭了就打算乾脆地離去的白鷴。
斑鳩「啊…。等等，白鷴。」
白鷴：「嗯？怎麼了？」
斑鳩：「呃、那個…該怎麼說，這個…」
白鷴：「幹嘛？」
斑鳩：「……有一天…等我情況好轉的時候…你可以帶我去那個公園深處嗎？」
斑鳩：「我想去看看對白鷴而言重要的地方…」
白鷴：「…那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喔？」
斑鳩：「無所謂。我…就是想去看看。」
白鷴：「……嗯∼…這樣啊…」
白鷴：「那，如果有機會的話。」
斑鳩：「真的？真的能帶我去嗎？」
白鷴：「啊啊。到時候吧。」
斑鳩：「好！約好了喔！一定要帶我去！」
白鷴：「…你幹嘛那麼高興啊？」
斑鳩：「為什麼…也沒有……特別的理由啦。」
我逃避白鷴的視線，小聲說道的時候…
連雀：「……你們在這裡啊。」
路過的連雀，對我和白鷴出聲。
斑鳩：「啊咧？連雀啊。又要工作了？」
連雀：「啊啊。…你們一直在談天嗎？」
白鷴：「被這傢伙約出去啦。之前。」
斑鳩：「約、約出去才不是什麼奇怪的意思。只是因為白鷴你也沒事才會…」
白鷴：「…說是『約出去』也沒錯啊。小不點。」
斑鳩：「才不是小不點！你給我收回剛才的話！」
我在罵白鷴的同時，連雀小聲的喃喃自語。
連雀：「……隔閡似乎瓦解了呢。」
連雀：「你們果然很契合呢…」
這麼說完之後的連雀從我們身邊通過，慢慢地走了。
斑鳩：（…『很契合』啊。）
斑鳩：（怎麼回事。連雀似乎很高興。）
斑鳩：（白鷴的態度也和以前…吵鬧的時候完全沒改變。）
斑鳩：（……真奇怪…）
白鷴：「…接著。那我也該回房間了。拜，小不點。」
斑鳩：「嗯。再見，白鷴。」
斑鳩：「……今天謝謝了。很高興。」
白鷴：「不客氣。…要是能夠一直這樣老實就好了吶。」
輕率的回應，白鷴回房去了。
我也朝房間而去。
斑鳩：（…是嗎。擅自解釋琉宇和白鷴事情的…是我。）
斑鳩：（白鷴的態度，連雀也是……我的週遭並沒有改變。）
斑鳩：（…我不會忘記的。一直。）

回到房間的我，靜靜地將門關起來。
斑鳩：（白鷴似乎對那個地方有什麼回憶。）
斑鳩：（那裡有什麼，以前和琉宇…又是什麼關係呢。）
斑鳩：（總有一天會告訴我吧？）
斑鳩：（…只是等到白鷴想說的時候，我搞不好不在『神無山』了也說不定。）
斑鳩：（………）
斑鳩：（…別這樣。不要想這種無意義的事。）
斑鳩：（已經不能再失敗了…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