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無之鳥48




《意外的告白》

斑鳩：「吶、琉宇。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呢？」
琉宇：「去哪裡？」
斑鳩：「比方說到山中探險啦、或是在街上散步啦。」
斑鳩：「也可以去看看想要的東西，不是嗎？」
琉宇：「…但是，出去的時候真部先生來的話…」
斑鳩：「沒關係吧？茶的話，叔叔應該也會泡啊。」
斑鳩：「…不管怎樣，要和那傢夥說話的人是叔叔吧。」
斑鳩：「你在那裡的話，又能做什麼？那是那兩個人之間的事吧。」
琉宇：「……嗯，說得也是。」
斑鳩：「好，所以不要這麼愁眉苦臉吧！」
斑鳩：「你在擺出那種臉的話，這裡感覺會變得很陰森呢。」
琉宇：「…說得也是。對不起，斑鳩。」
斑鳩：「不要一直道歉啦。」
斑鳩：「那，要去哪裡呢？我都會陪你去的。」
琉宇：「呃，那麼…」
琉宇：「可以陪我去商店嗎？…我想買一些東西。」
斑鳩：「想要的東西？什麼啊？」
琉宇：「…這個，像是茶葉和茶壺之類的。…不可以嗎？」
斑鳩：「不是不行啦…」
斑鳩：（能看得到我的，只有快死的人類啊∼）
斑鳩：（…琉宇一定會被店裡的人誤會的…）
斑鳩：（啊、對了！）
斑鳩：「那，我們也在店裡面玩吧！」
琉宇：「玩？」
斑鳩：「『別人是鬼』。」
琉宇：「別人是鬼？…這怎麼玩啊？」
斑鳩：「在店裡面，不認識的人都是鬼。」
斑鳩：「…琉宇絕對不可以和我說話，我也不能和琉宇說話。」
琉宇：「……這個會好玩嗎？」
斑鳩：「好、好玩啊。總比只買東西好吧。」
琉宇：「……這樣嗎？」
斑鳩：「琉宇…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？」
斑鳩：「就算沒意思，也要玩了才知道啊。」
琉宇：「…這樣啊。…說得也是，在玩之前的確不曉得。」
琉宇：「那就這樣嘍。」
斑鳩：「好！決定了！那就走吧！」
斑鳩：「那間店在哪裡？」
斑鳩：（…還好琉宇很聽話。）
琉宇：「就是，沿著這條街直直走過去……」
斑鳩：「那最好快點！我們快走吧、琉宇！」
琉宇：「啊…！等等、斑鳩！我還沒有和叔父說要出門…」
斑鳩：「也對。那，我就在這裡等喔。」
琉宇：「…那，請稍等一下…」
琉宇說完，就走回家裡。
幾分鐘後，琉宇的身影又再度出現。
琉宇：「久等了。…那我們走吧。斑鳩。」
斑鳩：「喔！走吧！」
我和琉宇一起向放茶葉和茶具的商店出發。

同一時間…。

深町：「…唔∼嗯……」
深町抱著胳臂，停止敲鍵盤。
深町：（…今天終於要面對了。）
深町：（稍微休息一下吧……）
深町：（………）
深町無意識的，把視線移到陳列資料的書櫃之上。
然後站起身，從書櫃中取出一本書。
故事的結局，也是深町最想傳達的部分，夾著書籤。
深町：（…我真的能夠把所有事情告訴真部嗎…？）
深町：（至今深藏心中的事、全部…）
玄關傳來電鈴聲。
深町：（…來了。）
將手上的書本放回櫃子，深町走向玄關。

門外，是擁有銳利眼神的青年。
真部：「………」
深町：「終於來了呢，真部先生。」
真部：「…應酬話就免了。我不是來作客的。」
真部：「今天，我會來這裡只有一個目的。…來聽你所謂的『真實』是什麼。」
深町：「好的，請進。」 

深町帶領真部進入房子。

深町：「…請坐。我現在就去泡茶。」
真部：「不用了。…我不是來作客，剛才說過了。」
深町：「是長談。…中途如果口渴的話，彼此都會很困擾的。」
深町對於真部冷淡的言語抱以苦笑，走向廚房。

深町：（沒問題。…沒問題的。）
深町：（…只要告訴他我所發生的事情就可以了。）
深町：（只是，說了會不會傷到他呢？）
深町：（…即使如此…他還是會想知道事實吧……）
深町拿取用不習慣的茶具，分別沏了自己和真部的茶。
然後拿著茶杯，回到客廳。

深町：「那，請用。…還很燙，小心點喔。」
深町將茶杯放到桌上。
真部：「………」
深町：「如果需要砂糖或是牛奶的話，我現在去拿…」
真部：「…不用了。」
真部：「那麼，快點切入主題吧。…你害死姊姊的所有事情。」
深町：「…令姊會尋死，並不是我的緣故。」
真部：「那是誰？除了你以外，還有誰介入！」
真部：「學生時代的同級生、認識的人或是同事…我調查過姊姊的人際關係。」
真部：「除了你以外，絕無可能。」
真部：「會讓姊姊去自殺的，除了你還有誰！」
深町：「……令姊在遇到我之前…就已經想尋死了吧？」
真部：「什麼…？」
深町：「學生時代、甚至懂事之前…」
深町：「…不。比那個還要久遠，就已經下了決心。」
真部：「…說什麼蠢話。」
真部：「姊姊為什麼會想死？」
真部：「除了失戀以外，還有什麼理由會做出這種事？」
深町：「…沒有原因，人是會自殺的生物嗎？」
真部：「……你到底在說什麼？」
真部：「那為什麼？你難道不知道姊姊自殺的原因嗎？」
真部：「你想說的是、這是姊姊自己決定，和你沒關係嗎？」
深町：「…我知道。」
深町：「雖然和她並沒有相處多久，我還是知道。…第一次和她碰面的時候。」
深町：「我已經知道她打算尋死…」
真部：「初次見面的時候？」
真部：「笑死人了。…為什麼你不認識姊姊就知道呢？」
深町：「…因為看到。」
真部：「看到？」
深町：「這雙眼睛能夠看見。…她肚子深處、染上血色的魂魄。」
深町：「……我看得到。人類的靈魂。…人的真實姿態。」
深町：「死期將近的人類，靈魂會變得赤紅。」
深町：「所以，就是因為如此…我幫不上忙。無論怎麼伸手。」
深町的眼神相當認真。
真部逃離他的視線，說出一句。
真部：「……你認為我會相信這種騙小孩的把戲？」
深町：「你不需要說出『相信』的。…這的確是很突兀的話。」
深町：「…但是，請稍微相信一些…」
深町：「在我房間的書櫃上，有一本紅色封皮的書。請你閱讀它吧。」
深町：「……那本書夾著書籤的部分…全部有寫。」
深町：「那時候我的想法、感覺，還有她對我說的一切…」
真部：「………」
但是，真部並沒有從椅子起身。
對於深町真切的態度，投以愕然的眼神。
深町：（…果然，還是不相信吶……）
正當深町打算放棄的時候。
真部：「…不可能……」
真部：「寫著什麼胡縐的事，就用我的眼睛來確定吧。」
真部丟下挑釁的言語，站了起來。
從深町身旁通過，走出客廳。
深町：「…我的房間就在走廊的盡頭。」
在真部背後出聲之後，深町回想那本書中的話。

握住她的手的瞬間，一個影像在眼前閃過。
不斷噴水的水龍頭和白色的浴盆。
穿著外套和內衣的她，緩緩走近浴盆。
為了麻痺和避免痛覺，大量飲酒的她此時彷彿置身夢境。
將隱約染上薄桃色的腳浸入浴盆。
手上，拿著銳利的剃刀。
我知道。
她要用這把刀，終結自己的性命。
割開柔嫩的皮膚，噴出血沫。
我知道。
她的決心，再怎麼勸說也不能動搖。
她橫在浴盆之中，閃爍白光的利刃劃過頸子。
唇際，浮現妖媚的笑容。
對於死亡的造訪，顯得相當愉悅似的…。

拋丟紙捲的聲音傳來，將深町拉回現實。
深町：（…已經看到那一頁了呢。）
深町起身，走向放置那本書的書房。
紅色封皮的書本，被扔在地上。
真部：「可惡……！」
真部睜開眼睛，將落在地上的書扔向牆壁。
彷彿被什麼附身一般，真部不斷地踢著那本書。
真部：「…這些…這些全部都是胡說八道！」
深町：「……真部先生。」
深町呼喚的同時，真部充滿憤怒的視線掃了過來。
真部：「這本書所寫的，是你胡說的吧？」
真部：「…只是為了逃避責任想的？虛構吧？」
深町：「……是和令姊的死亡不一致嗎？」
深町：「當時的新聞，並沒有詳細的狀況報導。」
真部：「…那種東西，只要調查就會有了不是嗎？」
真部：「根本、就沒有什麼會預知他人死亡的人類在。所以…！」
深町：「…這樣喧嘩，你的心中多少就沒有『難道』的存在嗎？」
真部：「如果這本書寫的是事實，你為什麼沈默到現在？」
真部：「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這種事？！」
深町：「那是因為，你……」
真部：「我？…我又怎樣了？」
深町：「………」
深町：「…為了不讓你留下遺憾。」
真部：「遺憾……？」
對於深町的話語，真部浮現怪異的神情。
然後，想到了什麼，表情頓時凍結。
真部：「…你、難道…！」
深町：「………」
真部拉住想要離開視線外的深町。

深町的心中彷彿被短刀所開了一條縫，浮現了的黑色硬塊。
黑暗之中的是真部的身影。
手上，拿著是和當初他姊姊所拿的相似利刃。
他拿著鋒利的短刀。然後…

真部：「說！在你眼中的我是怎樣子的？！」
真部：「我…我難道…！」
真部：「沒聽到嗎！說啊！」
握著深町手腕的手，又加重了力道。
深町：「嗚……！」
就算手腕已經留下瘀青，真部仍不打算放手。
看著真部的臉，深町開口。
深町：「…是的。你最近就會……」
深町：「像你的姊姊一樣，用自己的手…終結生命……」
真部：「………」
真部顫抖的手，逐漸鬆開。
他喪失力氣，跌落地板。
真部：「…騙人……」
真部：「我…我快死了。騙人。第一，我什麼都還沒做啊。」
真部：「…現在看情況不對又在沈默、支吾其詞…」
真部：「這樣的你、根本不是在說實話。全部都是胡說八道。沒錯…！」
深町：（…面對死亡時，誰都會這麼說的。）
深町：（就算創下豐功偉業的人也好、再怎麼長壽的人……）
深町：（誰都會這麼想的。『還有事情沒完成』。）
真部：「所以嗎？」
深町：「耶？」
真部：「…我快死了，你才想說？姊姊死去的真相。」
真部：「是在同情我？因為快死了嗎？」
真部：「什麼都不知道的我、很悲哀是嗎？所以現在…」
深町：「……不是那樣的。」
深町：「只是…什麼都不知道的死去，似乎會遺憾……」
真部：「不用你多事！」
真部怒吼蓋過了深町的話，站了起來。
深町：「真部先生…？！」

在深町叫喚真部名字的剎那。
真部將桌子上的所有物品掃到地板上。
桌上的印表紙飛舞著落下地板。
深町：「真部先生、做什麼…！」
真部箝制了深町的手腕，將他壓向桌子。
沒有防備的深町就這樣朝桌上而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