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無之鳥33




《憤怒與疑惑》

第二天早上。

我從床上坐起身，伸了個懶腰。
斑鳩：（…昨天睡不怎麼好吶…）
揉了揉睡眼之後，我再伸一次懶腰。
斑鳩：（…那，接下來要做什麼呢。）
斑鳩：（是很想再去找叔叔和琉宇啦…）
斑鳩：（不過，聽白鷴那些囉囉唆唆的話又很煩。）
斑鳩：（而且，也沒理由跑去找人家。）
斑鳩：「算－了。…邊走邊想吧。」
我打開門，走出了房間。

當我在走廊上散步的時候…
斑鳩：「啊咧？連雀。」
斑鳩：「喂∼喂、連雀！要去工作了嗎？」
連雀：「…斑鳩。」
連雀：「今天還真是早。有什麼計劃了嗎？」
斑鳩：「沒∼有，沒什麼。只是昨天睡不怎麼好。」
連雀：「在煩惱嗎？…如果是煩惱工作的話，可以和我談。」
斑鳩：「不是煩惱工作啦…」
斑鳩：「…是白鷴多管閒事，說了一堆讓人火大的話。」
連雀：「多管閒事？」
斑鳩：「…我交了新朋友。」
斑鳩：「白鷴那傢伙卻說『不要和這傢伙來往會比較好』這種話。」
斑鳩：「受不了、真是蠻橫！和誰來往是我的自由啊！」
連雀：「…那個朋友是『人類』嗎？」
斑鳩：「耶？是、是沒錯…」
連雀：「那麼，白鷴說的話是正確的。」
斑鳩：「為、為什麼？不能和人類做朋友嗎？」
連雀：「能夠看得到你，就代表那個人快死了。」
連雀：「…到時候，你一定不會想讓那個人類的靈魂被回收。」
連雀：「然後會試圖改變、吧…」
斑鳩：「…………」
連雀：「…我推測，那個人類就是你這次的回收對象吧？」
斑鳩：「耶……！」
斑鳩：「為、為什麼你會知道？」
連雀：「…果然。」
斑鳩：「…啊！難道你是在套我話嗎？連雀！」
連雀：「我只是試著推測而已。…你的臉上也有寫著。」
斑鳩：「……你很壞耶。」
連雀：「那麼，你說的朋友就是靈魂回收對象的少年吧。」
連雀：「…白鷴說得對，斷絕關係比較好。」
連雀：「根本不該和他來往。…畢竟那個人也快死了。」
連雀：「看到朋友重病或死亡的樣子，自信不會動搖才奇怪。」
斑鳩：「…………」
連雀：「會說這麼嚴厲的話，是因為把你當成朋友。」
連雀：「…白鷴也是因此才會和你說那些話。」
斑鳩：「我知道…」
斑鳩：（就算知道……會不會接受還是一回事啊…）
連雀：「…我還有事，失禮了。」
斑鳩：「啊、嗯。…工作加油喔。」
我強顏歡笑目送連雀。
連雀頭也不回的離開走廊。
斑鳩：「……唉……」
斑鳩：（的確，連雀說得也有道理。）
斑鳩：（我根本沒有辦法平靜…看著琉宇血流而亡的…自信啊。）
斑鳩：（而且還得把手伸到琉宇肚子中、把靈魂拿出來，想到就覺得很沈悶。）
斑鳩：（不過，就算這樣…）
斑鳩：（那個地方就算不是這個『神無山』，也會在其他地方。）
斑鳩：「…怎麼辦呢、今天…」
斑鳩：（就算白鷴和連雀都說不好，還是會想去找琉宇…）

…結局，這些想法都是多餘的。

我和昨天一樣去琉宇家，下定決心的來到地上。
斑鳩：（就算誰說都一樣…）
斑鳩：（就算知道還是會想去嘛。）
斑鳩：（…反正我沒有和連雀或白鷴說『不去見琉宇』。）
想著辯解的理由，我開始在地上漫步。
…經過『便利商店』的時候，我停下腳步。
斑鳩：「…啊咧？啊咧…琉宇？」
看到商店裡面琉宇的身影，我揮了揮手。
斑鳩：「喂∼喂、琉宇！」
…但是，琉宇似乎沒看到我。
開始啪啦啪啦的翻起了雜誌…
斑鳩：「吶、琉宇∼！已經放學了嗎∼？！」
在我大聲叫喊一邊揮手的時候…
琉宇：「…………」
琉宇終於發現我了。
琉宇：「…………」
也和我揮了手，但是隔著玻璃，聽不到他說什麼。
斑鳩：「…………」
我試著用比的告訴琉宇『快點買完東西出來』。
琉宇：「？？？」
斑鳩：（…傷腦筋，好像聽不懂我的意思。）
斑鳩：「…………」
琉宇：「？？？」
琉宇：「…………」
斑鳩：「…………」
琉宇放棄辨認我比的動作的意義，走出商店。
琉宇：「…抱、抱歉，斑鳩…。我不懂你在說什麼。」
斑鳩：「我是在說『買完東西的話就快出來』啦。」
琉宇：「啊…。這樣啊？」
琉宇：「我還沒買東西啦。」
斑鳩：「那你回去買吧。我在這裡等。」
琉宇：「說得也是。…斑鳩要不要一起買呢？」
斑鳩：「啊，不用了。」
斑鳩：「要是進去的話，會想一口氣買很多東西的。」
斑鳩：（店員根本看不到我…）
斑鳩：（要是進去和琉宇說話，琉宇一定會被誤會的。）
琉宇：「是嗎。…那你在這裡等。」
斑鳩：「喔！加油吧！」
琉宇：「…不要先跑回去唷。」
斑鳩：「我知道啦。」
琉宇：「呼呼，那我進去嘍。」
琉宇說完，就回到店裡。
…過了一會兒，琉宇提著『便利袋』回來了。
琉宇：「久等了。對不起，浪費你的時間…」
斑鳩：「喔。」
琉宇：「…那，有事要跟我說嗎？」
琉宇：「剛才叫我應該是有事情吧？」
斑鳩：「嗯？不，沒什麼……特別的事啦。」
斑鳩：「散步時，看到琉宇在店裡面。然後才叫你。」
琉宇：「啊…這樣啊？」
斑鳩：「抱歉。沒事情還叫你。」
琉宇：「沒關係啦…」
琉宇：「…怎麼了嗎？斑鳩。看起來很沒精神…」
斑鳩：「耶？沒、沒有啦。」
琉宇：「是嗎？…可是和以前不太一樣耶。是我的錯覺嗎？」
斑鳩：「對－對－。是錯覺啦！」
斑鳩：（…其實也不是錯覺。）
斑鳩：（白鷴已經說『不要接近琉宇』，而我卻完全不理會。）
斑鳩：「…這些是晚餐的材料嗎？」
琉宇：「嗯。…然後搭配冷凍庫裡面的東西。」
斑鳩：「要做什麼啊？」
琉宇：「這個嘛、要作他人丼。」
斑鳩：「他人丼…那是什麼啊？」
琉宇：「唔－嗯…。該怎麼講呢…」
琉宇：「就是，如果加蛋和雞肉叫做『親子丼』。」
琉宇：「我是要做豬肉加蛋的。」
斑鳩：「耶－…。這個好吃嗎？」
琉宇：「我還蠻喜歡的。」
琉宇：「那，要不要試試看呢？斑鳩。」
斑鳩：「耶？可以嗎？」
琉宇：「嗯，可以的。兩人份和三人份的差不多。」
斑鳩：「那就麻煩你了喔！」
斑鳩：「嘿嘿，真高興∼」
為了吃晚餐，我和琉宇一起回他家去。

斑鳩：「…叔叔還在工作嗎？」
琉宇：「嗯。…不過，我不太清楚進展如何了。」
琉宇開了門，卻在玄關駐足不前。
斑鳩：「？怎麼了？不進去嗎？」
琉宇：「…好像有客人先來了。」
斑鳩：「客人？」
琉宇：「嗯。應該，因為這雙鞋子…」
於是琉宇脫掉鞋子，一臉憂鬱的走向客廳。
斑鳩：「啊、等等！琉宇！」
我急忙追在琉宇身後。

真部：「…然後呢？」
深町：「所以，那個…」
深町：「…無論現在再怎麼追究，只會挑起過去傷口而已。」
真部：「…我才不知道你有什麼傷口。」
深町：「並不只是我的傷。你也…」
真部：「我又怎樣？…你知道什麼就說啊！」
深町：「…我可能說不太好。」
深町：「你好像是為了某個創傷而活的…我是這麼想的。」
深町：「這樣生活，不覺得很沒意義嗎？」
深町：「…你的姊姊，應該不會想見到這種事…」
真部：「一切不都是因為我到這個鎮上，你卻什麼都不說的緣故？」
真部：「你只要告訴我，我立刻從這裡消失。」
深町：「真部先生…」
深町：「那個，我…並不是覺得你是個打擾者。」
真部：「還在裝善良呢。…偽善者。」
真部：「…這麼簡單的話就想騙我嗎？你是怎樣的人我難道還不清楚？」
深町：「………」
我向旁邊的琉宇輕聲的詢問。
斑鳩：「…吶。我們不進去會比較好吧？」
琉宇：「嗯…」 
斑鳩：「話說回來，那傢伙又來了啊？」
斑鳩：「我還是不能對那時他和叔叔爭執的情況釋懷。」
琉宇：「…一開始他很冷靜的……」
琉宇：「到後來就會開始興奮，最後一定會吵架。」
深町：「叔父又不怎麼擅長說話……」
斑鳩：「為什麼我總覺得只有那個真部在講話？」
琉宇：「嗯…」
琉宇：「真部先生會來這裡好像有什麼理由。」
斑鳩：「什麼？」
琉宇：「但是，叔父看起來又是在假裝不知情的敷衍。」
斑鳩：「…假裝不知情的敷衍…什麼啊？」
琉宇：「我也不太清楚。叔父也沒說得很清楚…」
斑鳩：「這－樣啊？」
斑鳩：（…看真部那傢夥的態度，其實也能推測以前一定發生什麼。）
斑鳩：「就算這樣，也不必用那種態度說話。」
斑鳩：「既然要叔叔開口，就冷靜點嘛。」
真部：「…你的關心還真是謝了。」
斑鳩：「耶？哇啊！」
真部：「…別擋在那兒。我要回去了。」
深町：「那、那個、真部先生…」
真部：「………」
真部那傢伙看了叔叔一眼，掉頭往玄關走去。
斑鳩：（…總覺得那傢伙感覺真不好。眼睛像是死了一樣…）
琉宇：「…那個、斑鳩。進去裡面吧。」
斑鳩：「耶？啊…嗯。」
我拉著琉宇的手，走向客廳。
深町：「…唉…」
叔叔嘆了口氣，和我們一起回去。
斑鳩：「吶，琉宇。」
斑鳩：「…剛才說的話，是不是被真部那傢伙聽到了？」
琉宇：「嗯。是的。」
斑鳩：「真是∼！既然這樣要適時阻止我啊！」
琉宇：「因為，斑鳩在大聲指責真部啊。」
琉宇：「…想阻止已經太遲了。」
斑鳩：「呿…。是我的錯啊。」
斑鳩：（…不過，除了我以外好像也沒有別人。）
斑鳩：「對了，叔叔沒事吧？是他說了什麼嗎？」
深町：「沒、沒事的。」
深町：「那個…不是人身攻擊，我也沒有受傷的。」
斑鳩：「真的嗎？可是剛才他不是說『還在裝善良』還有『偽善者』嗎？」
深町：「唔…！」
深町：「不，那個…當然我也有責任。」
斑鳩：「還有『假裝不知情的敷衍』和『那種態度像是為了什麼而來』怎麼回事？」
琉宇：「斑、斑鳩，那種事不可以說…」
斑鳩：「耶？啊、糟…！」
深町：「…哈、哈哈哈哈哈哈…」
深町：「這樣啊…。斑鳩看到的是這樣…」
斑鳩：「不、不是啦！」
斑鳩：「我說的、總之、不是指那件事…」
深町：「沒關係。我有自覺。」
斑鳩：「所以，我說不是嘛…」
斑鳩：（…雖然，叔叔的態度的確有點像是在隱瞞什麼。）
斑鳩：（所以，不能直接這樣說出來啊。…要反省呢。）
斑鳩：「…不過，為什麼真部會這樣恨叔叔呢？」
深町：「這個…」
深町：「…有很多事。以前。」
斑鳩：「我不知道什麼『很多很多事』。什麼啊？」
深町：「…呃…」
深町：「…抱歉。這種話題，不能拿來討論的…」
斑鳩：「不能和我說嗎？」
深町：「……抱歉。」
斑鳩：「是嗎。…有不能說的事啊。」
斑鳩：（就和我自己也不能跟叔叔或琉宇表明身分一樣吧。）
斑鳩：（那就不要追問吧…真沒辦法。）
斑鳩：「我是不知道那傢伙和叔叔之間有些什麼。」
斑鳩：「不過，吵架的話，還是快點合好會比較好喔。」
深町：「說得也是。如果可以當然最好…」
斑鳩：「…有什麼不能和好的理由嗎？」
深町：「…為了合好，就不得不告知真實。」
斑鳩：「耶？」
深町：「但是，真相往往會傷到人的…」
深町：「即使如此也要告知真相嗎？」
深町：「……為了重修關係，說出事實。」
斑鳩：「呃…呃－呃……」
斑鳩：（…我不會回答這種複雜的問題啊。）
斑鳩：（要叔叔和真部和好的話，就必須說出重要的事情…）
斑鳩：（而那個『重要的事』卻會傷到真部？）
斑鳩：（我…該怎麼回答啊？）